再往前走一些,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秦钰没有再靠近,只是停在拐角处,这里能看到地牢的全貌。
地牢关押了许多人,有些秦钰能认出来,是那些参与了通天塔修筑的官员。
其中一间关着云娘,只是她现在晕倒在牢里。
柳怀瑾没有杀了他们,而是将他们关在这里慢慢折磨。
地面上,厚厚的一层血迹已经黏得发糊,腐臭味令她几欲作呕。
再往左边能看到地牢空旷的地方有一个被高高吊着的人,是苏佑祺!
他整个人形如槁木,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成黑褐色,与衣衫粘连在一起。
脚下血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地面上聚成一小片暗红。
一只恶犬伏在他脚下,呼哧呼哧地舔舐着那地上的鲜血。
有好几个侍卫在一旁牵着绳,控制着那只恶犬,那恶犬时不时地冲着苏佑祺狂吠。
一身白衣的柳怀瑾与这里格格不入,雪白的长袍纤尘不染。
要不是秦钰亲眼见过他杀人,还要以为他是牢里的谪仙。
“十年前,太子是怎么死的?说!”
柳怀瑾逼视着牢中的老侯爷,声音冷厉如冰。
难道柳怀瑾是前太子的人?秦钰心想,怪不得前几年都没有听说过京城里有什么一位柳公子,难道是为了给太子报仇?
老侯爷拒不开口,柳怀瑾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卫。
只听得一声哨响,那只恶犬瞬间被激起凶性,后腿一蹬,朝着苏佑祺扑去,一口狠狠地咬在苏佑祺的腿上,用力一扯,一块血肉便被生生撕了下来。
“啊!”
牢里传来苏佑祺的惨叫声。
秦钰躲在拐角处,忙捂住了嘴巴,胃里翻江倒海。
老侯爷瘫坐在牢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受折磨的是他亲儿子啊!
他终是叹了一口气,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当年,我偷了秦将军的虎符,赶回京城,将这虎符作为信物呈给太子殿下。哄骗太子,前线局势动荡,急需太子殿下亲自前去稳定军心。太子殿下信以为真,便踏上了那条不归路。而我等在太子的必经之路设下重重埋伏,待太子一到,便……便痛下杀手。”
秦钰听着,震惊、愤怒、悲痛交织,原来她爹是被自己敬爱的老侯爷设计害死的,她还嫁到侯府,叫了杀父仇人三年公爹!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继续听了下去。
“那之后又如何!”
“秦将军何等睿智,很快便察觉了我们的阴谋。他若不死,必定会彻查到底,揭露我们的罪行。为绝后患,我们......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便设计将秦将军也一并杀害了。”
柳怀瑾眯起双眼,向前一步,继续逼问道:“你们?究竟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伤天害理之事?说!”
老侯爷咬了咬牙,紧紧闭着嘴巴,不再言语。
他深知,一旦说出那些人的名字,自己和家人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柳怀瑾见他如此顽固,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杀意不加掩饰。
这时又是一声哨响,那只恶犬蹦起来咬掉苏佑祺的半只脚,血一下子溅到柳怀瑾的云白色衣袍上,点点血渍在洁白的衣料上显得格外刺眼。
清脆的咬骨头声让秦钰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发出了声响。
她忙用手死死捂住嘴巴,赶紧往回跑,落了手中的帕子。
疯子!这个疯子!
“谁?”
柳怀瑾回头,目光扫向秦钰藏身的地方,却没看到人。
他往那边走了几步,捡起了地上的帕子。
秦钰慌忙跑出来,猛喘着粗气,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就在她心急如焚、六神无主时,环姬恰好路过。
“秦娘子?这是为何如此慌张?”
秦钰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脸色惨白,见到是环姬,她慌忙抓住环姬的衣袖,急切地问道:“环姬姑娘,涵玉阁,涵玉阁究竟该怎么走?求你快些告诉我!”
环姬见她这么恐慌,抬手给指了正确的方向:“秦娘子莫急,顺着这条廊道一直往前走,到了岔路口向左转,再穿过那道月洞门,便是涵玉阁了。”
秦钰连声道谢,便朝着那边跑。
环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秦钰来的方向,知道秦钰是从地牢出来的,估计是被吓着了。
不多时,柳怀瑾也寻了过来。
“可见到秦钰?”
环姬给他抛了一个眉眼,轻笑着:“柳大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平日里都不让奴家轻易靠近,奴家又怎会见到呢?”
柳怀瑾皱眉,目光在环姬身上淡淡扫过,没理会她的挑逗,转身离去。
环姬撇撇嘴,叫你吓人家小姑娘。
秦钰好不容易回到了涵玉阁,刚一踏入房门,便无力地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还在怦怦跳。
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就赶紧起来倒了那瓦罐里的甜汤,然后熏了让人清醒的香薰。
不多时秋霁便从地上醒来。
秋霁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有毒。”
秦钰没有理会秋霁,不敢待在一楼,慌忙跑到二楼书房,找到一个角落。
她蜷缩在书桌下的角落里,双手抱膝,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苏佑祺的脚被恶犬咬下半只。
秦钰就不住地发呕。
然而,没等她放下心,木梯就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
慢慢的,不疾不徐,沉稳,有力,一声一声都刺激着秦钰的心跳。
柳怀瑾打开书房门时,一眼便瞧见那小人儿缩在木桌下边,身子抖如筛糠,看到他来,小人儿的眼睛都红了,她在害怕。
她的眼睫毛颤巍巍的,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他伸手要抱秦钰,秦钰却惊恐地将他的手用力推开:“你走开!”
柳怀瑾就猛地把她拽出来,秦钰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只觉得天旋地转,下子晕倒在他的怀里。
等秦钰在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又躺在柳怀瑾的床上,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块锦帕,绣着梅花,是秦钰昨日落下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