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阁里楚氏听闻此消息,嘴角耷拉出二里地,浑身不快。
“老爷凭什么只让她去,她一个乡下来的懂什么规矩,若是真出了差错,国公府的面子往哪搁。”
瑾妈妈安慰她,老爷这般做事自有他的理由,可楚氏还是满肚子的怨怼。
楚氏这个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不动脑子,稍微一点火就直接炸了。
见万宝阁闹的动静实在大,鹤成轩刚一踏进屋子,脚边就炸开一只瓷杯。
“都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人!”
鹤成轩皱眉:“胡闹!你看看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一听是自己丈夫,楚氏总算抬了头,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委屈:“老爷,你还要禁足妾身到什么时候,太后举办宫宴邀的是我和青鸾,您干嘛让鹤云初去。”
她想不通,就算老爷对她鹤青鸾那件事情生气,也不至于一点不顾夫妻情分。
谁知鹤成轩给门口侍卫递了个眼神,侍卫将万宝阁的大门关上,屋里只留下他们二人,楚氏这才意识到不对。
她压低声音:“莫非,另有隐情?”
鹤成轩点点头,“宫里查出了疫病,昨儿晚上我回来的那么晚,就是让皇上留住了。”
楚氏大惊,宫里竟然染了疫,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不对,宫里都这么危险了,太后怎么还会举办宫宴?
她突然意识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今日懿旨下来我还在疑惑,怎么太后突然要在宫里办宴,昨天圣上才同我说过疫病之凶险,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他面色凝重:“这个帖子只邀请了我们誉国公府,目的就是为了将你们留在宫里。”
楚氏听了更是花容失色,她不解,太后为什么要将她们单独留在宫里,莫非……
鹤成轩:“事到如今也实话同你说了,你知道疫病是从什么地方传到京城来的吗。”
楚氏摇头,只听鹤成轩一字一句道:“徐阳。”
徐阳不是邹明的地盘么,邹明可是老国公爷的得意门生。
但是她怎么从来没听过徐阳有疫病的事情,莫非是邹明封锁了消息不让传出去!
这这这……隐瞒不报可是大罪!
圣上太后怕不是将鹤家一并迁怒,那这个请帖就耐人寻味了。
若是真去了,恐怕就会被扣留在宫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若是不去……抗旨的罪名他们担不起。
楚氏吓出一身冷汗,喃喃道:“还好,还好要去的是鹤云初,不是我和青鸾。”她这才明白自己丈夫的良苦用心,顿时为自己先前的无理取闹而后悔。
“老爷,妾身还以为、还以为您真的不为我和青鸾考虑。”
鹤成轩有两天没见楚氏,先前为她做的蠢事生气,这段时间气消了,在看她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身为男人的自尊和虚荣被大大满足,伸手将楚氏搂入怀里。
直到最后鹤云初坐上去皇宫的马车,楚氏也没能同她说进宫应该注意什么。反倒是一向不闻不问的老夫人,派人给她送了一支鎏金步摇,让她进宫戴着。
皇宫是她上一世待腻了的地方,只不过当时的皇宫经过荣王重新翻修,格局样式都换成了他喜欢的风格,荣王肚子里没点墨水,皇宫修得附庸风雅,鹤云初看着想吐。
被损毁之前的皇宫瞧着就顺眼多了,布局格式都有考究,不得不说还得是文化人当皇帝。
下了马车便有公公前来迎接,“二小姐,奴才是宫里的小路子,太后在宫中等您多时了。”说着,还递给她一条白色帕子让她系在面前。
“宫中现在情况特殊,您多担待。”路公公生平头一次拿不准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眼前的人。
明明是国公府刚被认回来,不受器重的女儿,却是璟王殿下在太后面前点名要邀请来宫里的人。
路公公时不时地拿余光瞥人看,鹤二小姐生得俊俏,璟王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宫里太后有两位,一位是当今圣上的嫡母慈安太后,居乾祥宫。
另一位则是当今陛下和璟王的生母贤太后,住弗居宫。
而今日往国公府下懿旨的太后正是弗居宫的那位。
素来听闻孝贤太后性子温和,不管是对太监宫女还是什么人都和和气气的,而且太后本身也不喜浮华,住的弗居宫都修葺的一派素雅淡然。
“民女鹤云初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鹤云初进门头都不抬地就跪下行礼,因为她知道宫里有些主子不喜欢下面的人抬头看自己。
谁知竟引得高台上美妇人咯咯直笑,“应淮,你莫不是在诓母后,人家多守礼的一个姑娘,怎么到你口里成了无法无天的丫头。”
无法无天的丫头……鹤云初眼角抽了抽,萧应淮在外边儿就是这么造谣她的?
她抬眼,正对上萧应淮的眼睛。
算了,病秧子都活不长了自己还是让让他吧。
正想着,太后身边的嬷嬷来扶鹤云初起身。
她起身便看见了一位同萧应淮有七八分像的美妇人,瞧着完全不像是已经当上太后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小姐偷跑出来了。
保养得真好,鹤云初心底偷偷赞道。
而萧应淮则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旁边,太后宫里地龙烧的发烫,他还披这么厚重的衣裳,可见病得不轻。
鹤云初顿时觉得自己又能原谅了。
“民女见过璟王殿下。”
太后笑着打量她:“你就是鹤家新认回来的女儿?长得真像你娘,你娘当年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坯子。”
“太后谬赞,民女愧不敢当。方才云初见着您后才明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词并非夸大,世上真有娘娘这般谪仙似的人。”不管在哪,嘴甜点儿总是没错的。
太后被她哄的又笑了阵,然后才露出些抱歉的神色:“宫里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要冒着风险来,应淮提起时哀家本是不赞成的。”
鹤云初心里有些惊讶,一国太后竟会对她说这种话。
她摇摇头,“娘娘不必担忧,这都是民女自愿的。”
太后见她执意如此,只能叹口气,“也罢,不过自个儿还是要小心些,这个疫病凶险得很,连你外公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太后说的没错,疫病确实凶险,饶是鹤云初上一世见过一次,再看见也难免皱起眉头。
“这位公公已经病了四五天了,现在身上到处溃烂生疮,伴随着恶臭,他的脉象极其不稳,若再多拖几天恐怕……”
“不好了!”外头跑进来个人喊道,“城外来了许多灾民,正聚在一起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