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崔澜是红柿村的农女,家境殷实,跟地主老财比不了,但也没怎么愁过吃喝。
同村的周家条件就差多了,过不下去的时候还问崔家借过半两纹银,只是后来不认账了,两家因此老死不相往来。
某天,周桃外出捡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回家。
男人失忆了,对于从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留在了周家养伤,日常相处中被灵动可爱的周桃吸引,互生情愫。
后来历经了许多事情,男人才想起来自己是当朝九皇子,被刺杀后沦落到红柿村。
这时候的九皇子已经跟周桃有了孩子,所以九皇子恢复记忆后也没抛弃周桃,还把周桃和孩子带到了京城。
至于跟周家有过节的原主一家,自然是被打脸的炮灰,九皇子恢复记忆后抬手就给灭了。
不止原主一家,曾经看过九皇子落难时模样的红柿村众人也都没逃过一劫。
*
“澜澜,快看爹给你带了啥好东西回来!”
崔父献宝似的,将盒胭脂捧到崔澜面前,一看就是从走街串巷的货郎那买来的。
粗制滥造,可以说是崔澜用过最差的胭脂。
崔澜微微一笑:“我很喜欢,多谢爹了。”
崔父憨厚地抓了抓头发:“等到秋后谷子卖钱,再给你和你娘扯身衣服,闺女大了,该好好打扮了。”
崔家小妹仰头,蹦蹦跳跳:“爹,娘,我也要做衣服!”
崔母:“好好好,你也有,娘亲自给你做。”
崔家阖家温馨,气氛融洽,同村周家的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周桃把九皇子捡回去时,周家人都吓了一跳,看着浑身是血的九皇子他们哆嗦着想要报官。
但是被周桃劝住了。
这人虽然浑身是血,但衣服料子都是绸缎没跑了,随身的还有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搞不好是什么王公贵族。
他们救了对方,肯定能拿不少好处。
周家人想了想也是,便按耐住激动去烧热水,预备待会给九皇子喝的。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周桃看着男人苍白俊美的脸庞,双颊一红,关好房门,近前给他上药……
当天夜里,崔澜吃完晚饭就去周家把九皇子身上所有值钱东西,全部都顺走了。
崔澜趴在屋顶,盯着九皇子那张脸,突然有个恶毒的想法。
说干就干,崔澜给九皇子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然后又照着九皇子的模样捏了一具傀儡充当尸体,把九皇子的衣服给尸体穿上,往九皇子府门口就那么一扔。
九皇子妃听说自己没本事,还硬要掺和夺嫡的死鬼老公回来了,没来得及不嘻嘻呢就听说是横着回来的,大喜过望,哭哭啼啼地捂着脸迎了出去。
等确定了这真是死鬼老公没跑了,九皇子妃差点儿把大牙笑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不用担心这货把阖府人带阴沟里去了。
崔澜见状放心地点了点头,美滋滋带着洗劫来的玉佩,回家去了。
崔澜对着月光欣赏那块玉佩,上面还有皇家印记,做工精细至极。
崔澜随手就把那层皇家印记挫平,准备哪天拿去当掉,换点钱花。
周家却觉得天都要塌了,九皇子那一身好东西都没了,一家子率先怀疑的就是自己人。
周桃以为兄嫂给偷藏起来了,周兄周嫂则觉得是周父周母干的,周父周母看他们哪个都很有问题。
因此九皇子都还没醒呢,周家人就吵了一架。
九皇子是一天一夜后才醒的,醒来时只觉得脑海格外混沌,雾蒙蒙的,无知无觉。
“你醒了!”周桃惊喜不已。
九皇子眼神瞬间变得阴翳,本能警惕:“你是谁?”
周桃笑着说道:“我是救了你的人。”
“那,我是谁?”
周桃一愣,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会是这个反应。
周桃头疼至极,周家人在听说这个贵人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后,瞬间就急了。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提醒,九皇子都毫无印象。
周家人按耐住焦躁,好吃好喝伺候着九皇子,每天都盼有人来找。
但是红柿村本就偏远,与世隔绝,外加崔澜作祟,外面的消息压根传不进来。
所以,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周家人始终没等到人来找九皇子。
周兄周嫂逐渐失去了耐心,他们觉得这么长时间还没来找的,估计九皇子也不算什么贵人。
而且,九皇子的记忆仍没有恢复的征兆,一直都说不清自己是谁,半点有用的信息他都提供不了,还经常摆大爷架子和耍大爷脾气。
周兄周嫂不堪其忧,刚开始顾念可能是贵人忍着,过了半年左右,九皇子依旧是那副没丝毫长进的样子,他们就有点受不了。
这人要是一直都不恢复?难道他们还得伺候对方一辈子吗?凭什么啊?
出于种种原因,周兄周嫂想把不事生产的九皇子赶出去。
周桃扛住压力,硬把九皇子留下了。
她有种直觉,这个男人非同凡响,早晚有天能飞黄腾达的,周桃相信他。
九皇子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了周家,为了方便称呼,周桃用有限的知识给他取了个名字:铁牛。
九皇子,啊呸,铁牛对于这个名字有点抵触,觉得太配不上自己,但他也是会看形势的,知道这个家里有话语权的周父周母周兄周嫂全都对他颇有微词,对他态度最好的周桃,却是最没话语权的,把他留下已是不易。
鉴于自己目前寄人篱下的处境太过尴尬,铁牛沉着脸没吭声。
铁牛养好伤后,开始跟着下地干活,他以前从来都没干过活,一双手比周桃的还要白嫩。
现在骤然要他干活,铁牛还真适应不了,累得气喘吁吁,经常一天下来,还干不了别人十分之一。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被累得半死不活了,身上被太阳晒的直接脱了层皮,双手双脚也磨出了血泡。
周桃没有办法,庄稼人家,不可能白养着铁牛,不说兄嫂,周父周母也绝不会同意,之前能好吃好喝白养着铁牛半年,已经是极限了。
铁牛手上的血泡破了一层又长了一层,直到手上结满粗糙的老茧,才开始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铁牛的皮肤被晒得黢黑,手脚以及关节也更粗大了,头发因为经过没有良好的保养,如今已经枯黄干燥,稻草一样。
曾经英俊帅气的脸庞现在格外粗犷。
乍看跟红柿村的普通庄稼汉没什么区别。
周桃和他朝夕相处还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某天盯着铁牛仔细看了一会,这才感到心情复杂。
但是,两人依旧半推半就着成全了好事。
铁牛是之前在养伤,现在好了就有点子控制不住欲望,周桃是对铁牛有好感有期盼,所以便没拒绝。
周父周母知道以后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如果铁牛恢复了身份,自家女儿可以凭着这段关系要点好处。
但是如果铁牛一直没有恢复,那就白赔出去个女儿啊!
但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不认也得认,周父周母给他们操办了一场简陋的婚事,周兄周嫂全程都没什么表情,对于自甘堕落的周桃以及拿不出半文铜钱当彩礼的铁牛,没有丝毫好感。
周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坚持留下铁牛的决定是对是错?
但是很快,周桃就没功夫想那些了,她怀孕了。
这下,周兄周嫂彻底忍不得了,嚷嚷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花,怀孕还赖在娘家简直是没脸没皮,一定要周桃铁牛搬出去。
周父周母不敢违抗儿子儿媳,心虚地别开视线,不敢跟周桃和铁牛对视。
周桃很是气愤,但再如何气愤,她和铁牛还是被赶了出去,只能在红柿村另外起了一座简陋至极的屋子,屋顶都是茅草充当的。
铁牛直到现在,干活速度依旧极慢,指望他养家是不可能的,周桃只能忍着孕期的难受,大着肚子下地干活。
十个月后,周桃生了一子一女,周兄周嫂送了几个鸡蛋就离开了,周母倒是帮着带了一会孩子。
短暂坐了几天月子,周桃又投入到繁重的劳作中了。
毕竟现在还有孩子要养。
崔澜看戏看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带着爹娘和小妹搬家。
崔澜打算搬到外面的红柿镇上,红柿镇比这里热闹多了,平时崔父崔母出去采买东西,也都是到镇上。
至于哪儿来的钱?崔澜把从九皇子那薅来的玉佩,当了二百两银子。
然后当着崔父崔母的面去山上捡了一支百年山参,当了一百两报作三百两,把钱过了明路。
三百两的购买力在这种偏远小城镇可谓是十分惊人,崔澜大手笔地给自家买了一座两进的院子,才用了五十两。
至于剩下的置办家具、购买良田,总共就花了三十两。
崔澜觉得红柿镇氛围挺好的,不出意外她会在红柿镇苟完一生,所以打造起自己的居所来特别用心。
院子里搭了葡萄架子,架子底下放着石桌石凳,还有一把凉椅,花圃里还种着星星点点的野花。
后院挖了一个池塘,里面养着荷花和鲤鱼,想吃了就钓个几只,或烹,或烤,都行。
崔父崔母要闲不住,还可以开开荒种种地,崔澜没意见。
崔父崔母还有小妹恍恍惚惚,这才多久,自家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崔家一下子成为了附近出名的殷实人家,不少人开始动歪脑筋了。
崔家只有二女,小的那个就不说了,但谁要是娶了大的那个,以后崔家还不都是他的啊?
那些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全都被崔澜打出去了。
这辈子崔澜自己没什么志向,小妹倒是挺聪慧的。
所以崔澜给她请了夫子,及笄后又把她送去当了女官。
至于往后的路就看她自己走了。
崔澜调教多年的小妹斗志昂扬,一步步从可有可无点缀一般的女官,成为在朝堂上掌握着话语权的人物。
九皇子妃挺欣赏她,偶尔邀她过府游玩,还会给她介绍人脉。
崔澜在老家吃喝玩乐招猫逗狗,没事就跑去红柿村观摩周桃铁牛夫妻的惨状。
铁牛到底曾是皇子,即便把从前的记忆和学识都忘光了,他也依旧傲慢,经常看不起人,人缘特别差劲。
有了孩子也没想着勤恳一点,而是理直气壮看着周桃劳累。
周桃早后悔了,但是她没法说,说了也没有用,一来孩子已经有了,二来今天过成这样是她自己的选择。
父母兄嫂如今压根不搭理她,周桃只能咬着牙拉扯孩子们。
直到很多年后,铁牛才恢复了他曾经作为九皇子的记忆,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又哭又笑的流出眼泪,大喊他都想起来了,他是皇帝的儿子!
可惜,周围人都只把他当疯子。
九皇子又想跑出去到京城跟九皇子妃相认,可是他的信物没有了,而且,到了外面一打听才知道,九皇子,早死了!
葬礼都办完了,棺材都钉上了!
九皇子还不信邪地跑到九皇子府外头求见,直接被管家让人打一顿赶了出去。
最后的最后,九皇子拖着残躯,步履蹒跚地回到红柿村,周桃表情麻木,什么也没问,而是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九皇子整个人迷茫至极,不知今夕何年,他想,他真的是九皇子?
那些作为龙子凤孙的美好回忆,有没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九皇子,啊呸,铁牛疯了。
人们都说红柿村出了一个疯子,一天到晚意淫自己是皇帝的儿子,人人都拿他当笑话,包括周桃和他的儿女。
崔澜闲得没事干时就溜溜哒哒地跑到铁牛附近,然后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连续几年都乐此不疲。
这辈子九皇子妃直到咽气时,依旧特想知道当初杀九皇子的恩人是谁。
“不管是谁,我谢谢她全家。”
九皇子妃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