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土龙,将墨苍冥层层围缠住。
这庙四周,都是我精心雕着符纹的泥砖,就算墨苍冥身为鬼君,走的是阴路,有血咒在,也穿不过去。
墨苍冥看着越收越紧的土龙,朝我冷声道:“这都是巫罗的本事,你这具身体都是她一手塑成的,她如若死了,就算你能捏出泥像,却也塑不出这么灵活的身体。”
“她必须活着,才能给紫玄重塑身躯,要不然紫玄要想重生,只能抢你这一具,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你让朴赞住手,要不然别怪本君!”
说话间,他脚下幽冥青莲闪动,瓣瓣青莲绽开,所靠近的土龙,瞬间发焦,土块崩碎。
所以,他明知道巫罗借着婆婆为饵,引我入局。
又要强行剜我的心,却还是要救她!
“呵--”我冷笑一声,掐着决。
引着地底的泥浆涌动:“鬼君如若在见到巫罗的第一眼,和我说明,她可以为紫玄神女重塑身躯,帮我与她周旋和谈,或许现在就是把酒言欢的局面了。”
“可现在杀局已成,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但请鬼君放心,等巫罗死后,我会为她塑泥像,日夜供奉她的!”
婆婆不是说,我死了,也是这样的吗?
她还用那么施恩的语气说,那我这样对巫罗,她们也该能感激吧!
“江柳!”墨苍冥猛的沉喝一声,幽冥青莲瞬间如光影掠过般,猛的放大,朝我直冲而来。
我踩在土龙头顶的脚尖正要用力,就听到“唆”的一声,一条粗壮的蟒身,循着土龙盘缠而来。
快如闪电,蛇尾一卷,猛的将我拉起,置于蟒着之上:“你心口的伤还没好,不能动用巫力。”
就在我身体被蛇尾卷住时,了无给我的那菩提籽“啪”的一声断裂。
“哗”的一声,带着金光,刹那间散开,将墨苍冥围住。
了无从不远处的暗影中,走出来,脸色有点羞愧,语气却平和得像念经一样:“江柳施主,你悟性怎么这般高,贫僧的菩提,居然被你炼化。”
说着,朝墨苍冥一揖首:“鬼君请稍等,贫僧这就收回菩提籽。”
“贫道前来助了无师弟!”孤阳将小朱朱顶在脖子上,双手一转,阴阳鱼由地底而出,绕在菩提籽外。
还朝墨苍冥道:“鬼君放心,有贫道和了无师弟同时出手,这菩提籽必然收回。”
柳长眠却驮着我,悄然的退回是暗处,化出人形。
华鸣忙伸手探了一下我心口:“还好,你事先用泥护住了。”
看样子,巫罗喷到心口的那口冷酒,也是有来头的。
这会了无已经不说话了,只有孤阳在鸡贼的大叫:“江施主巫术果然了得,这菩提籽怎么好像认她为主了一样。”
“了无师弟你试着催动一下菩提籽,看能不能收回,啊--好厉害!”
相比于了无那平和得一点都没情绪的“震惊”,孤阳这就太过夸张了。
小朱朱都被他这逗得“咯咯”的大笑。
他们是代表道门、空门来监管我的,有了一真观的先例,不好轻易得罪鬼君,能这样就相当不错了。
墨苍冥自然也懂,呵呵冷笑,手中血月轮却对着菩提籽不停的挥去。
我看了一眼还在收紧的黄泥庙,轰隆隆的泥土绞杀身中,不时有着婆婆念咒,和巫罗沉喝声传来。
朴赞已经吞了三个坛子的东西了,额头那道血咒印,红得好像在放光,可身体却越发的瘦,脸上已经露骨。
我忙朝华鸣道:“用巫纹,帮我挡住墨苍冥……”
心里暗算了一下:“三息!我三息之内,必杀巫罗!”
杀局成,她不死,一旦破局,就是我死!
我没墨苍冥那么优柔寡断,当杀,就必杀!
柳长眠知道我的意思,身形一闪,将我送到朴赞身边。
我看着朴赞,沉声道:“巫族必兴!”
那可以是朴赞的巫族,可以是我的巫族,唯独不能是巫罗的。
朴赞嘴里还嚼着什么,哽着咽下去。
那双来时黑亮的眼睛,这会亮得惊人:“愿为娘娘驱使!”
那边华鸣划着巫纹,挡住了墨苍冥一道血月轮,沉喝:“一息!”
我看着朴赞那内里白衫渗出的血,心头发痛。
明明只是想活着,怎么就走上了这种--献祭人命的路子。
他要巫族兴,那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他以命助我,就算是具夺舍的躯体,我也还他一愿!
伸手扯开朴赞胸前的内衫,将紧缠的纱布扯开。
旁边了无和孤阳同时大喝,华鸣似乎闷哼了一声:“两息--”
我看着朴赞,划开手腕,血水涌出,猛的插入朴赞剜掉了心脏的心口。
沉念着咒语,朝朴赞道:“以吾之血,置汝心间。吾之所有,皆为汝用。”
朴赞脸色瞬间欣喜,跟着猛的抬头,沉喝一声:“杀!”
一声起,巫罗沉喝:“江柳,你敢将……”
可她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完,因为整个黄泥庙的泥也好,沙也罢,尘也是,如同黑洞坍塌般,猛的收紧。
原本泥尘轰鸣的绞杀声,刹那间变得寂静。
连一直放着的血光青芒,都消失了。
只有华鸣低幽的一句:“三息……”
随着一招杀敌,朴赞这具带着少年气息的躯体,也如同被火烧着的纸人般,慢慢发黑,飘散成灰。
这种凡躯,就算修行得再厉害,也受不住蓬勃的巫力,会瞬间崩坏。
朴赞眼睛里露出了一种顿悟的了然:“原来,这才是巫力。”
发黑开裂的嘴角,却露出愉悦的笑意:“娘娘无须为了一具躯体而伤怀。朝闻道,夕可死。我终于明白了……”
可我并没有伤怀啊。
只是,不想这样罢了!
朴赞伸手想来摸我的脸,可伸到一半,手臂“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断裂。
他有些许尴尬的眨了眨眼,眼皮开始消失,却还是幽幽的道:“娘娘喜欢什么样的躯体,下次来找娘娘时,好换上。”
我不由的呵笑了一声,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来就好。”
“好。”朴赞也笑应着,颔首点头。
可一动,脑袋也“咔”的一声掉下,滚在我半蹲着的怀里,蹭过那件他披我身上的僧袍,“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裂成灰。
那具身体,也终于轰然倒塌。
我插在他心口的胳膊,感觉着黑砂滑落,慢慢落了出来。
撑着地,站起来,看向不远处完全处于震惊中的几人。
双眼沉沉的看向墨苍冥:“鬼君,这才是我的狠辣!”
“还请鬼君记得,我不过是个养鬼的人,自来小性,不会像鬼君,思虑太多,当杀则必杀。”
“还请鬼君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