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端是生得一表人物,身躯精瘦悍勇,方面直鼻,两弯浓眉斜飞,一双虎目聚神。
他一拳将那为首恶奴打倒后,神色无畏。
今日出门砍柴,连过了几座山皆有大户的家仆拦路,性如火上浇油的他如今再也忍耐不住,一拳将这恶奴放倒。
为首那恶奴吃痛反应过来后,看着手上殷红的鲜血,气得面皮抽搐,双眼暴出血丝,怒气上涌,用颤抖的手指着那汉子骂道:
“好好好,村夫蛮汉,无视法度,肆意出手伤人,我饶不得你!”
说到这,为首这恶奴对身后的手下喝道:
“给我上!”
四五个恶奴闻声,气冲冲喝骂了几声提气,提手攥拳就欲朝那汉子冲来,便要以多欺少。
众樵夫见状,如何敢跟这些大户家的刁奴作对?要是起了冲突,这些刁奴回去跟主家告状,不消小半日,县衙的衙役便会上村捉拿他们。
而且这些刁奴手持公文,名正言顺拦住山道,法理全占,如何奈得他们?
当下,众樵夫连连后退,不想起冲突累及自身和家中老小。
那年轻樵夫倒是义气,站在那汉子身旁没有后退,双手紧握扁担,不过脸色看起来倒是有些紧张害怕。
那汉子爽朗一笑,将他推开,说道:
“火志,你家中还有老小,不便与他们争斗,区区几个刁仆恶奴,奈何不得我石秀!”
“秀哥儿……”火志被石秀一推,脚步有些踉跄。
那几个刁仆恶奴见只有一个村夫耍横,登时自信起来。
要是这帮樵夫团结一心一起上,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的,但现在只有一个村夫,那就别事后说他们以多欺少了。
需得让这厮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众刁仆念及此处,立刻举起拳头朝石秀袭去……
石秀冷哼一声,丝毫不惧半分,他原为金陵建康府人,自幼便习拳脚棍棒,平生如遇不平之事,便要抵死相帮。
所以被相熟之人称做——拼命三郎!
见几个刁仆气势汹汹袭来,石秀双拳紧握,举拳直直打出。
只一拳就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刁仆,随后三拳两脚收拾余下几个。
众刁仆平日只会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如何懂拳脚?
被石秀反手间打翻后,摔在地上,弓身如虾,不停哎哟哼唧起来,叫痛不休。
为首那恶奴见状,瞳孔微震,他也算机灵,知道面前这汉子不是自己这几个人能敌,当下带着地上那些刁仆连滚带爬离开,丝毫不敢耽误,免得再挨上一顿拳脚。
逃跑时,那恶奴还不忘愤愤威胁道:
“你这村夫蛮汉别猖狂,你给我等着,我报我东家,唤都头带衙役来拿你!”
石秀见状哈哈大笑,脸上未见半分惧色。
那个唤作火志的年轻樵夫担忧道:“秀哥儿,这可如何是好?”
石秀摆手道:
“今日之事皆由我一人承担,现在那些恶奴走了,大家赶紧上山多伐些柴挑回家备用,免得那些恶奴去而复返,带人回来阻拦。”
众樵夫闻言,心中大为感动,纷纷称谢石秀豪义。
当下,众樵夫赶紧上山,手脚麻利地各伐下一大担柴,挑着朝薪火村而去……
路上,火志看着石秀的背影,满眼忧愁。
秀哥儿刚才打了那些大户的家奴,此事定然没那么简单揭过,这可怎么是好?
前几日入冬,柴炭价格大涨,所以薪火村的樵夫,早早便出售了家中早前攒的木材给大户张家,以此多赚了些银钱。
大寒之年,对他们这些樵夫来说,也正是赚钱的好时节。
可今日这么一遭下来,日后他们还需得花钱买柴炭过日子才得,也怪自己贪小便宜了,这么快就将家里大部分木柴卖了,没留下太多备用。
这才入冬不久,以后可该怎么办才好?
今日要是不石秀今日出手打跑那些大户的家仆,他们怕是一根木头都挑不回去。
想到这,众樵夫心中甚是感激这个外乡人。
石秀挑着一大担木柴,目光有些阴沉,原本他也想趁今年大寒,多伐些木柴变卖,以此攒些盘缠下来,待明年开春,气温回暖后便启程回老家延康府。
可没想到,这阳谷县内,原本无主的荒山上林木已经全被大户早早包下,似乎那些大户早有预谋一般。
石秀性子聪慧,仔细想了想,明白了几分门道,不禁瞳孔微缩。
半个月前,他途经阳谷县刚好盘缠花光,无奈只能做起一路上做的勾当——樵夫,以此赚些脚力苦钱。
一次在山上伐木时,石秀正巧遇到火志,两人聊了起来,甚是投缘。
火志当知道石秀的遭遇后,深表同情,而后又见石秀居无定所,所以便将石秀带回了薪火村。
薪火村的村长倒也心善,见石秀不像个坏人,又可怜其北上贩羊马的生意赔光本钱,孤身一人在外也没个亲友相帮,便匀出一间闲置茅草屋给石秀暂住。
村里人对这一表人物且性格爽朗豪义的汉子也不排斥,石秀对此深表感激。
之后,一连半个月,石秀跟着薪火村里的樵夫,伐木贩柴至今。
期间倒也顺顺利利,直到今日,被大户的家仆恶奴几番刁难拦路,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
……
薪火村。
这村里的男人大多数以伐木为生,是阳谷县知名的樵夫村。
村里人见石秀等人挑柴回来,皆是一惊,围了过来。
方才村里有十几拨樵夫出去,回来时尽皆空手而归,回来后还摇头叹气,甚是憋闷。
村长火光耀连忙问他们是在哪里伐的木柴,好让村里的其他樵夫也去伐一担回来自用。
石秀一行人中,其中一个中年樵夫闻言,眼露苦涩摇了摇头,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火光耀听完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愁容,不住叹息。
石秀将一大担柴放好,爽朗笑道:
“老村长勿忧,倘若那些家奴寻来,此事我石秀一人担着就是,绝不连累各位。”
说罢,他朝四周抱了抱拳。
村里人见他豪义,均心生佩服,那些因他而挑了一大担柴火回来的樵夫家人,心中更是大为感激。
可正在这时,马蹄声嗒嗒作响,传到众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
片刻间,五个身穿公服的衙差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村口。
为首那个约莫三十七八岁年纪,一部络腮胡子,身材高大,方脸阔面。
其太阳穴高高鼓起,目中精光凝聚,外形甚是精悍。
正是阳谷县都头——丁良。
丁良驾马来到村口,一双大手勒住马缰,马儿嘶啼出声,立起前蹄。
随即他环视一圈,见黄泥墙上靠着几大担木柴,眉头微皱,当下喝道:
“方才在翠峰山是谁逞凶耍横,恶意出手伤人!?”
村民认得丁良,知他威名,见他身穿公服,头戴官帽,腰挎雁翎钢刀,骑在马上出声怒喝,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紧紧挨着。
石秀大手紧握扁担,往前走了几步,朗声道:
“那几个恶奴刁仆是我一人所打,与村里其他人无关!”
丁良见石秀一表人物,生得凛凛一躯,说道:
“好,算是个汉子,敢打敢认!来啊,左右将他拿下,押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