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赵林打马来到太守府前,门外拴马桩处略显拥挤,赵林眼尖,已见到叔父赵云的坐骑。
按剑进堂,果然于武将一侧见到赵云,此为议事之堂,不便见礼,便抱拳向主位刘备行礼,口称:
“拜见主公,林募兵已毕,耗时七日,共募集一万七千余青壮,具已安置城北大营,特来交令。”
话音刚落,满堂哗然,刘备麾下文武尚且不算惊讶,刘琦麾下的江夏属官却大惊,交头接耳,惊呼不止。
时有一面貌忠厚之老者言道:“此怎可为?七日之间,募得如此之众,往昔吾等费尽心力,数月亦难得万余,莫不是老弱皆取?”
又有一人言道:“便是老弱皆取,七日之间何能得一万七千余众!吾江夏大半已在曹操手中,便有流民,不过数万,如何能得如此之众!恐为强征之举也!”
此言一出,刘琦麾下皆怒目而视,有一人起身喝问:
“汝必是强征民夫,充入军伍!如今曹军就在江左,如此作为,岂不令百姓怨恨?
若因汝强征之举乃至民怨,待曹军至,民必反,祸事矣!江夏大祸不远矣!”
话音刚落,又有一武将起身,言辞不善:
“汝主刘皇叔广有贤名,汝岂敢强征流民!量汝年少,必不敢私自行事。说!是何人指使你行此强征之法!”
此言一出,刘备麾下文武皆怒目而视。
刘备见争执愈烈,正要制止,刘琦却慌忙起身言止:
“柏轩将军虽年少,却忠义非常,岂能做强征之举?汝等既知吾叔父贤明,岂能允麾下败坏名声?且勿多言。”
赵林并刘备麾下文武见刘琦出言相劝,方才按下怒气,却见那武将又出言不逊道:
“刘皇叔虽贤名播于四方,然彼时乃治彼州县,岂不善待百姓。如今客居我江夏,我江夏之民非皇叔之民......”
言下之意,刘备仁德是因为治理自家地盘,所以为了好名声,对治下之民仁德,现在没了地盘,跑到江夏寄居,就命令麾下强行征兵,让江夏官员背负坏名声。
话音未落,刘备文武皆怒,赵云大喝一声,打断武将,并指为剑,喝道:
“汝这不知死的莽夫!怎敢辱我主公!”
那武将见赵云辱骂,冷哼一声,跃过桌案,拔剑而视,大喝道:
“常闻汝常山赵云之名,汝奉命看护刘备家眷,护卫不利,只保了刘阿斗逃得性命,却闯下偌大名头,今日便要试试汝有何能,也配坐右席!”
赵云大怒,正要拔剑斩之,赵林忽然上前几步,一脚踹在那武将臀部,拔剑指向那人,喝道:
“汝这蒙荫祖辈的酒囊饭袋,也配与我叔父动手!”
那武将踉跄起身,勃然大怒,挥剑来砍,口中大呼:
“刘玄德沽名钓誉,麾下尽是些小人,汝黄口小儿,焉敢偷袭于我!”
赵林目视主位,见“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亦怒容满面,当下也不迟疑,提剑格挡那武将攻势,复一剑刺穿咽喉,将其踹倒,俯身砍下头颅,单手高举,目视满堂,喝道:
“此人先污蔑于我,诽谤我主,又辱我叔父,孰为可恨!吾已斩之!枭首在此!
若有再出言不逊者,这便是榜样!”
那头颅狰狞,鲜血顺断颈处喷洒,浇了赵林满身,直令少年立于血污之中,怒目视来,刘琦并麾下属官皆惊骇不已。
赵林轻蔑一笑,掷头颅于主位阶下,虎爪剑不入鞘,昂首上前,单膝拜倒,拄剑言道:
“林于主公面前执剑杀人,有罪也,请主公责罚!”
声如洪钟,昂首目视刘琦,哪有半分请罪之意?
刘琦惊骇,慌忙起身,对刘备行大礼,拜道:“叔父......赵...赵将军无罪......”
刘备怒容少息,却不言语。
赵林却道:“琦公子,林于堂前斩杀汝部下,如何无罪?”
刘琦见刘备不语,又见刘备麾下文武皆沉默不言,怎能不知刘备何意?
只是江夏属官具都噤若寒蝉,唯恐那少年将军又要行凶,刘琦有心问罪,却又不敢恶了刘备与其麾下文武,只觉那武将出言不逊,侮辱刘备,乃至身死,自己却是何辜?
讷讷不言,不知如何狡辩,诸葛亮却起身,言道:
“所为主辱臣死,柏轩为护主杀人,虽于礼法不合,却显忠心,是以无罪,刘琦公子以为如何?”
刘琦额头冒汗,不住的点头,言道:“孔明先生说的是,说的是啊,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刘备闻言,方才挥手虚扶,示意赵林起身,温言道:
“柏轩忠勇,我岂能不知?狗贼辱我,备尚能容忍,其人怎敢辱我大将!子龙与柏轩叔侄于长坂坡面对数万曹军,往来拼杀,救我家眷,如此大功,岂能让宵小之辈污蔑!”
言罢,命赵林下去更换血衣。
赵林拱手告退,出堂后,命侍卫收拾尸体,便随仆妇更衣去也。
待赵林走后,刘备长身而起,谓众人道:
“备自起兵以来,虽颠沛流离,然每到一地,必安众抚民,无愧于心。汝等言备指使柏轩强征民夫,此为污蔑也。若君等不信,可自遣亲信往来探查,备绝不阻拦。”
江夏属官皆称不敢。
刘备又道:“备虽寄居江夏,州县有地理之分,然百姓岂有地理之别乎?
备自问一视同仁,不曾有所偏颇,君等何仇视于我?
如今汉室凋零,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兴不义大军,所过之处,各地或畏惧降贼,百姓虽保全性命,却苛税繁多,苦不堪言;或英勇抗争,官属殉国,百姓多遭劫掠残杀,或有逃得性命者,背井离乡,千里逃亡,悲也。
此地距曹贼大军,极近处尚不足百里,曹军精骑旦夕可至,我等若不团结一致,如何与贼抗争?难不成君等意欲逐备降曹?”
江夏属官皆称不敢。
刘琦见状,连忙言道:“曹贼杀我琮弟,夺我父基业,如此大仇,琦怎能降曹?
先父在世之时,便欲以荆州托付于叔父,如今曹贼大军来犯,琦自知能力有限,不足以对抗汉贼,叔父戎马半生,乃曹贼劲敌,自今日起,琦愿唯叔父马首是瞻,江夏属官皆遵叔父之令。”
江夏属官皆垂首不言。
刘备言道:“昔日景升兄多番以荆州相托,备屡辞不受,如今安能夺贤侄城池?此言莫要再提。”
刘琦慌忙言道:“叔父啊!既叔父不愿领江夏,琦如何对抗曹贼大军压境?若如此,不若自刎,于地下向先父请罪罢。”
江夏属官皆起身劝阻。
诸葛亮亦劝道:“主公仁人君子,不愿夺人之地,可琦公子宁自刎也无力对抗曹贼。
若曹贼至,岂不是夺了此地?不若主公暂领江夏,待退了曹贼,便还于琦公子,如此主公不夺他人之地,琦公子亦保江夏不失,岂不两全其美?”
刘琦忙道:“是也,是也!如此甚好!”
江夏众属官也一同劝说,如此,刘备方领江夏,谓刘琦并众人曰:“备暂领江夏,待退了曹贼,必还予贤侄。”
堂外,更衣而还的赵林嘴角微微勾起,心道:“刘备虽爱民如子,仁德忠厚,却不迂腐,难怪三分天下。如此应变,趁势暂领江夏,待罢黜昏庸,提拔贤能之后,便可协力同心,以拒曹军矣。”
侍卫唱名,赵林入堂,犹自心中念叨:“此处却与历史不同,刘备既领了江夏,赤壁之战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