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姜阿笱冲松了一口气的余贝弛安抚道:
“此事确与你无关,莫要担心。”
“好好,神仙就是明察秋毫。”
余贝弛放轻松的点头,还不忘记拍一句马屁,先前心头上的重石猛然消散。
他抹了把冷汗,突然意识到姜阿笱话中的意思,他偏过头看着还在翻字典的姜阿笱。
迟疑道:“您的意思是……这断掌大概率是寄给你的?”
话音刚落,余贝弛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
这个神仙降临凡间的时候是率先出现在他家的。
所以断掌才会寄到这里。
哎呦呵,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自己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
哎呦,都怪这个死神仙。
余贝弛斜睨着姜阿笱,眼底添了几分隐秘的幽怨。
但在姜阿笱抬头的那一刻,他又立马笑嘻嘻地凑到跟前,用充满关怀的语气问道:
“神仙,那这个寄快递的……你要怎么处理?”
姜阿笱看着那一截还在吸收天地灵气的断掌,轻轻地摇头。
“不能操之过急,等这断掌内的那一缕神识恢复,知晓到底发生什么再说。”
蓦地,他眼神一转,幽暗几分。
“还不知那寄件人与这断掌是何关系,若这手掌被断真与其有关……”
说到这里,姜阿笱原本温和的眉目骤然一暗,瞳孔深处似有星云坍缩,流转的金色符文若隐若现。
犯神威者,必遭天谴,严刑峻法,以昭炯戒。
淡薄的杀意如霜刃出鞘。
小院间骤然卷起腥风,青石板缝里蛰伏的蝼蚁瞬间僵死。
余贝弛和石头下意识产生跪伏的冲动,不明白为何会颤抖,只觉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威压掠过。
姜阿笱闭目深吸一口气,右手掌心涌出混沌雾气。
当他再度睁眼时,便见余贝弛与石头不由自主地弓起脊背。
他眼底流转的暗光悄然隐去,嘴角轻抿出一丝温润弧度,周身不经意放出的威压如春雪消融。
“哎呦我天呐。”
余贝弛顿觉胸口一松,方才压得人窒息的煌煌天威瞬间只剩和煦。
他惊疑抬眼,只见眼前的姜阿笱头颅微垂,笑意清浅如邻家友人。
这神仙,情绪变化也蛮大的。
上千岁还有更年期综合症?
余贝弛偷偷撇了撇嘴,大咧咧地躺到床上开始刷手机。
“神仙!这鱼是不是要死掉了?”
石头突然惊呼出声。
余贝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满目惊愕。
“啥?妖怪这么简单就挂了?”
姜阿笱闻声望去,自沙发霍然起身,衣袂带翻展开的字典,惊得兴冲冲的余贝弛退让一步。
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餐桌旁,姜阿笱盯着那条鳞片泛着墨玉光泽的黑鱼。
此刻它正艰难翕动着鳃盖,尾鳍痉挛般拍打桌面,溅起的血沫沾湿了石头的手指。
“哎?”余贝弛狐疑出声,“怎么感觉要被渴死了?”
姜阿笱眉心出现些许褶皱,对着准备戳一下黑鱼的余贝弛快速嘱咐道:
“去端一盆水来。”
余贝弛立马照做。
黑鱼被放入盛满清水的脸盆时,原本蜷缩的身躯猛然一颤。
鱼尾拍打水面,激起细碎的水花。
“我擦,这妖怪,不是、这天地灵物这么菜的吗?离水就死啊。”
狭小的脸盆直径不过几十厘米,黑鱼却像回到自然水域急速游动,贴着盆壁划出规则的圆形轨迹。
“太没用了,好歹不是凡物啊。”
看着那又活过来的黑鱼,余贝弛忍不住心生几分嫌弃。
姜阿笱嘴唇张了张,最终道:
“这鱼几乎没什么修为。”
“意思是这条鱼比寻常下肚的鱼,也就多了点音乐细胞呗。”
姜阿笱思忖着余贝弛话里的意思,缓缓点头。
见状,余贝弛立马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多高级的妖怪呢,结果就这?
感觉还没他这个凡人高级。
余贝弛正欲开口,喉间的话音还未成形,一缕苍凉的琴声便蓦然穿透耳膜。
音色沉郁如松风拂壑,弦韵间似有千年时光流转,裹挟着陈年的悲苦扑面而来。
他只觉得恍惚,胸腔里突然翻涌起酸涩,直冲眼底。
黑鱼滑动水波间,再度发出琴声。
见那两个凡人又被这琴音拉入悲戚的环境之中,姜阿笱弯腰,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水面。
生生截断了水体流动。
余贝弛一个激灵,眼角挤出一滴泪,赶忙低头看向不再游弋的黑鱼。
脸上多了一分后怕。
错了错了,还是有点高级的。
比他这个凡人高级一点。
石头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这黑鱼为什么又在唱歌啊?”
姜阿笱淡淡道:“万物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这是害怕了。”
闻言,余贝弛发出一声轻嗤,“它害怕?我们这些凡人才应该怕好吧。”
他拍着胸脯,却见到姜阿笱还盯着那条黑鱼看,眉宇间满是思索之色。
余贝弛探究地出声:“神仙,你在看什么?”
闻言,姜阿笱伸手指向黑鱼身上奇怪的纹路。
“这鱼鳞组成的图案好生眼熟,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知道这图案的来源,这怪鱼从何而来便知晓了。
“眼熟吗?”
余贝弛弓着背脊俯身贴近水盆,盆中水面被鼻息吹起细密涟漪。
那条鳞片奇怪的黑鱼始终慵懒地悬在他眼中倒影里。
直到膝盖传来酸麻的刺痛,余贝弛才站起,迷糊地揉了揉鼻子。
也不眼熟啊。
反正他啥都没看出来。
余贝弛斜着眼睛睨了下还低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姜阿笱,觉得他也够呛。
没有大圣的火眼金睛就不要浪费这个时间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为难谁不好干嘛为难自己啊。
当神仙就该悠哉悠哉嘛。
嗯?当神仙!
余贝弛猛地掀开眼皮,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突兀地干咳两声,喉间挤出沙哑的声响,用这造作的动静碾碎了周遭的沉默。
未等咳嗽的余音消散,余贝弛略显粗暴地将愣怔的石头搡到一旁。
在石头不解之际,手肘蛮横占据了他刚刚腾出的空间。
这小孩,可别碍了他的大事。
小钱钱!
小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