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笱身形未动,右手已泛起清辉。
他并指为笔,凌空勾画时带起流萤般的灵光,于空中写下的解阵符箓次第绽开。
与地面阵图碰撞出金石相击之声。
不知这阵法是何用途,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凡人。
姜阿笱双唇轻启,淡淡抛出一字:
“破。”
当最后一道字符没入东南巽位,以姜阿笱为中心,脚下土地突然震颤。
密林之下的阵法化作齑粉簌簌散去。
阵破瞬间,月华如瀑倾泻而下,林中的雾气散去不少。
直到靴底苔藓的触感突然消失,这密林方才恢复了正常。
姜阿笱抬脚,迈出一步的瞬间,眼神一凝。
裹挟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白骨嶙峋的鬼爪破土而出。
指甲泛着剧毒的幽光直刺姜阿笱的咽喉。
“恶魂……”
看着在翻涌黑雾中显现的扭曲面孔,姜阿笱轻松后退一步,眼神一冷。
如此大大怨气与恶念,生前不知做了多少坏事。
便也没必要留情。
未等恶魂触及皮肤,姜阿笱右掌已挟着摧山裂石的罡风横劈而下。
恶魂狰狞的五官在气浪中寸寸崩解,被轻而易举地打了个魂飞魄灭。
“我也是你们敢近身的,没眼色的东西。”
残魂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却在姜阿笱掌力的绞杀下碎成万千磷火。
蒸发,消散。
姜阿笱收掌时衣袖轻振,指尖残留的魂屑簌簌飘落,在月光里折射出星子般的冷光。
从地里钻出的其余阴魂见状,皆面露惊恐,又老老实实地钻回了地里。
姜阿笱抬脚向前,淡淡扫了眼还有些心怀侥幸、蠢蠢欲动的阴魂。
掌心缓缓凝出一道雷。
那些阴魂见状,原本凝出实体的身躯猛地一颤,淡薄不少。
灰溜溜地扎进土里,不敢冒头。
“还算识相。”
姜阿笱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身形很快消散在雾气当中。
月光笼罩着林间,枝桠在夜风中痉挛般晃动,将斑驳的树影撕扯成无数细长的人形。
迷蒙中隐隐能看出鬼影。
大部分都是向树林外走去。
诡异却又有秩序。
守墓男人刚刚弯下腰拽着红僵,脚下便传来异动。
余贝弛跺了跺脚,纳闷的看着脚下松软泥土:
“奇怪了,地震了?”
空中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尖啸。
起初似是风掠过嶙峋石隙的呜咽,转瞬却扭曲成千万冤魂的恸哭。
余贝弛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
“我擦!什么鬼哭狼嚎?”
被墨斗线紧紧缠绕的红僵忽然停止挣扎,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出诡异的表情。
似期待,似嘲笑。
守墓男人瞳孔骤缩,腰背瞬间弹直。
转身带起的风扑在余贝弛迷蒙的脸上,五指已钳住他衣领向上一提,布料在指节勒出深痕。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余贝弛下意识挣扎:
“你有病啊?”
“谁?”
守墓男人几乎是用吼的,喉间迸出的字眼满是怒意。
下颌肌肉抽动让他后续说话变成短促的爆破音:
“谁和你一起来的?”
对上守墓男人怒意满满的眼睛,余贝弛下意识地想到姜阿笱。
擦!
这神仙做什么了?让这家伙气成这样。
听他那话里的意思,刚刚开始的鬼叫好像和姜阿笱有关系。
余贝弛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抬起头的瞬间呼吸猛地停滞。
只见上方,天幕被雾气遮蔽,密布的雾气旋涡中显现出青灰色的人形轮廓。
它们裹挟着地底涌出的腥臭黑雾翻涌聚散。
余贝弛指着那熟悉的黑雾,牙床止不住的打颤:
“怨、怨气……”
这怨气铺天盖地,比当时见过的那个叫杨茴生的阴魂还可怕万倍。
见余贝弛一副被吓傻了,说不出所以然的样子,守墓男人愤愤地收回手。
听着那混杂着沙哑嘶吼、尖锐悲鸣与断续抽泣的声潮,如临大敌。
余贝弛急忙从地上爬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只觉得脊背上的寒意阵阵攀升。
他瞄了眼守墓男人那难看至极的表情,小声的问道:
“现在这是啥情况?为什么有那么重的怨气?”
听到余贝弛的话,守墓男人扔下手电筒,不禁回头再次上下打量着他。
那赤裸裸的眼神看得余贝弛发毛。
余贝弛道:“你干嘛?我问你话呢。”
守墓男人眯了眯眼睛:
“你话里的意思,感觉你懂点什么,但仔细一看,你好像就是个纯废啊。”
“你才纯废!你这个人简直有点大病。”
余贝弛撅着嘴,没好气地反驳。
他嘴巴一张一合,后续的话尚未出口,雾气中骤然迸裂出一声凄厉嘶吼。
“啊——”
一只眼冒红光的恶魂猛然窜出,伸出利爪,直扑向守墓男人的后心。
翻涌的黑雾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持续不断地发出阵阵嘶吼。
余贝弛喉头滚动,只来得及吐出半句含糊的“小心”。
膝盖却已本能地屈起,整个人如脱兔般朝右侧的树后翻滚。
“溜得挺快啊。”
守墓男人眼中浮现些许欣赏之意,麻利的往旁边一闪。
缠在红僵身上的墨斗绳唰的回到他手中。
随着守墓男人的手部动作飞速缠上那只恶魂的身躯。
墨斗绳一寸寸收缩,恶魂被切割成万千萤火,坠入地下。
可伴随着黑雾中咆哮声的,是越来越多逐渐显形的恶魂。
带着满满的恶意扑向守墓男人。
守墓男人对着墨斗绳轻轻一弹,墨斗绳上立即泛起暗红色的光芒。
让那黑雾中发出刺耳的忌惮的咆哮。
“要报仇的,都来吧,还在那里等什么?”
守墓男人的嘲讽刚落,原本还在观望的恶魂不再犹豫,伸出利爪直冲他而去。
余贝弛蹲在树后,害怕又好奇地探出脑袋。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就被那些恶魂发现了。
不过还好,那些恶魂可能和守墓男人有仇,都一个劲的奔着他去。
盯着守墓男人手里的墨斗绳,余贝弛越发地好奇这个家伙的身份。
这种熟悉的法力波动,他肯定和哪位神仙有关系。
难道是阴司地府的哪位鬼差?
能是谁呢……
余贝弛思索之际,忽然察觉鼻腔里的腥臭味愈来愈重。
这熟悉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