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初霁半岁时,阎薪火从老家那里过来了。
阎薪火因为她爸搞事,生了很大的气,整整一年不回家。半年都不说话。
阎薪火她爸脾气也犟,骂她是个白眼狼,养那么久都不熟,向着外人。
李儒白还以为阎薪火她爸还真的松口了,原来是她固执跑来了。
她真的是很冲动,不计后果,从老家把儿子都抱过来。
李儒白忙着工作,已经很久没有过来找她了。
对她来说,一个星期就是很久了。
李儒白打算又送她回去。
她这样,她爸爸又要生气了。
她哭着说:“那怎么办我想你怎么办……”
他安抚她,“我来找你行不行?”
她哭着说:“不要。”
明明也有发消息,打电话。
她就是有点不讲道理。
李儒白给她擦眼泪,“我努力一点,把工作弄到那边。”
阎薪火说:“你是不是发癫啊,那里发展又不好。”
李儒白说:“我也可以去那里修电脑。”
阎薪火说:“不准去。”
李儒白说好,然后给阎薪火她爸打电话,道歉。
阎薪火他爸又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千里迢迢跑过来,只为让女儿回去。
没想到会遇上自己以前很久没见的人。
恩师当时来找李儒白。
李儒白是他的学生,最优秀的又孤身一人,恩师几乎对他偏心偏的很,用尽自己的资源就为了给他铺路。
恩师进来的时候,阎薪火他爸刚扇了李儒白巴掌,力度扇的很大,嘴角都溢出血。
恩师认出那两个人,没想到是这样的关系。
恩师对准阎薪火他爸,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当年娶我女儿的时候,我可没有对你这样。你简直是疯了。”
阎薪火赶忙过来,抱住李儒白,心疼的摸他的脸,眼泪直流。
恩师错愕的看着阎薪火,也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女儿。
见到很久未见的岳父,阎薪火她爸也恍惚起来,眼眶酸涩,忍不住流泪说:“你就该这样对我。这样她就不会被我哄骗,不会和我在一起,不会离开这里!她就不会患上传染病,就不会救都救不了!”
恩师轻叹口气说:“你放过自己吧。”
“都这么多年了。”
“我也阻拦过,可是,她和我说,和你在一块才算幸福。”
或许,这又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勤奋刻苦的少年,从小县城考出去,考到了a市的医科大学,爱上了同校温柔美丽的富家小姐。
用炽热的语言打动她。
如果富家小姐足够聪明,就不应该答应一穷二白的他,因为他的甜言蜜语是多么苍白无力,多么无能。
然而富家小姐过于蠢笨。
少年只用了两个事,就让她深爱他。
他亲吻了她的脸颊,用深情的语言告诉她:“我爱你。和我走吗?”于是富家小姐,也沉溺于他的温柔,愿意和他私奔。
为爱奔逃,为爱颠沛流离,少年也曾对她发誓:“我以后会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
富家小姐没有成为最幸福的女人,甚至都没还等得起少年给她的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死之前,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她给自己女儿取名为“薪火”,她说她喜欢热情似火的他,那是留给他的永远的情话。
真是很久了。
她如果还在,也会温柔的说话,冲他温温的笑一笑。
于是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
李儒白终于可以和妻子和儿子在一起。这么久了,世间终于待他温柔了一些。
阎薪火让他抱小孩。
喂了奶,小孩睡了,这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小孩,不爱闹,很是让妈妈省心。
李儒白很怕弄疼小小的孩子,抱得格外小心翼翼,脸却忍不住凑上去,感受他小小的脸。
突然,小孩醒了,他也发怔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然后小手抓了一下他的鼻子。
冲他笑了几下。
阎薪火在旁边抹泪,她因为他被打又哭了很久:“你什么意思啊?我爸打你你就不知道躲吗?他真把你打死我怎么办?”
李儒白没有说话。
他想说,有很多人喜欢她的。
不用担心怎么办的。
时间奔流不息,又是一个春夏秋冬,李儒白比以前要好很多,起码不那么沉默。心里的大山在慢慢消退,他创伤的心也在一点又一点修补。世界不再可悲,他可以抱有期待活着,并且能一直活下去。
活到她说的一百岁。
阎初霁一岁的时候,阎薪火在家里教他说话。
李儒白打算清理一下以前的书。
他高中的书也是特别多,之前念旧,就一直不舍得扔,现在家里东西越来越多,就要清掉了。
沉沉甸甸的,他联系了废品的工作人员,打算卖掉了。
他清了很久。
搬开上面沉沉的课本,发现下面压着一本书,是他一本高三辅导书,外面有一个角,好像是有什么夹在里面。
李儒白低眸,拍了拍辅导书上面残留的一些灰尘,拿起来,翻开,发现是一个雪白的信封。
已经被岁月啃食,而变得发黄。
指尖触摸信件,仿佛会说话。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封信件。
这是一封信口都是封好的的信。
是写给谁呢?
于是,小心翼翼按着信,撕开,里面掉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对折起来的纸条。
他捏起纸条,把它拆开。
字迹那么熟悉,像是打开十年前的时间隧道。
他看清楚写的是什么,眼睛骤然滚烫。
那么多话,他似乎听见那时少女的轻声。
李儒白,这些话我不好意思当面和你说。
我家里破产一年了。
我没有钱可以包养你了。
但是我以后会赚钱的。
也不是。
哎呀。
说起来,也挺矫情的。
钱都存卡里,密码是你生日。
记得好好吃饭。
她涂掉一些字,好似她也有点杂乱的情感。
其实,我还想说。
李儒白,我喜欢你。
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阎薪火牵着儿子走过来,找了好久他,却发现他蹲在阁楼清书。
儿子走路还不稳当,小小的身子歪歪扭扭的,阎薪火高兴的说:“李儒白,他会说句子了!”
“阎初霁,和爸爸说话!”阎薪火低头,顺手捏了捏了儿子的脸。
阎初霁摇头晃脑的看向爸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叫:“爸爸,我……我爱你!”
他眼泪倏地掉下来。
他曾追寻了那么久的问题,他曾无数个为之辗转反侧的夜晚。
曾跨越那么久的光阴、那么多的黑夜白天、那么长的距离。
答案却写在了十年前。
那么滚烫,那么刻苦铭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