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筋脉寸断,后背的鞭伤深见骨头,风逸将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没了生机!”
叶兰若死了!
李凛微微蹙眉,微沉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赵溪琉。
此刻她正守在赵家那两小孩的床边,拧着毛巾替他们擦手洗脸。
“这件事要瞒着琉儿姑娘吗?”
李凛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她不需要!”
“逆境能使她成长!”
那些人以为将她逼入绝境,便能摧毁她的意志,为他们所用。
殊不知,她是一条冬眠的毒蛇。
沉睡时看似无害,一旦被唤醒将是致命的存在!
穆舟心里不是滋味,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背负上一辈人的恩怨。
他沉思片刻,话锋一转,“八爷还要娶歆瑶郡主?”
“为什么不?”李凛的声音三分讥讽七分冷,“在王府多圈养一个女人而已!”
穆舟担忧道:“歆瑶若做了正妃,八爷不与她圆房,长公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就她,也配做本王的正妃!”
他随手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昂头饮尽。
然后哂笑道:“本王答应歆瑶进王府,不过是安抚父皇的权宜之计!”
赵溪琉守了两个时辰,才趴在榻边迷糊睡去。
也没睡多久,又被一阵脚步声给惊醒了。
之前伺候她的婢女捧着水盆进来,规矩地给她行了个礼。
“姑娘,洗澡水备好了,你去洗洗吧,我来守着他们。”
赵溪琉低眸看了看自己一身泥污血渍,微微颔首。
“谢谢。”
浴桶放在隔壁的厢房,屏风上搭着给她的干净衣服。
是她之前住在这里时穿的。
赵溪琉犹豫了一下,关好门窗,解了衣裙浸进水里。
水温刚刚好,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放松了一点点。
其实她在这个小院里住的时间不长,却是她过得最放松的日子。
李凛对她也好,侍卫仆从对她尊敬客气。
虽然与世隔绝,外面的风雨却浇不到她身上来。
树大好乘凉是这个意思!
可树大招风也是这个意思!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人缓缓推开。
赵溪琉扭头看去,李凛逆光而站,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
“八爷,有事?”
赵溪琉将身体往水下沉,拿了浴巾覆盖在水面上。
李凛入内将门锁上,直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他停在浴桶前,垂眸盯着她肩膀上的牙印。
眼神充满嫉妒,语气透着怒意,“谁咬的?”
“八爷是在兴师问罪,还是想为我报仇?”
“你说呢?”
李凛说着,拿出手里的药膏,挑出一些来,细细涂抹在她脖颈的伤口。
“他是上次在猎场遇到的那个银色鬼面黑袍人,似乎跟皇宫有牵扯。”
赵溪琉此刻眼眶还有些红肿,声音沙哑,扯得喉咙痛。
“能跟皇室扯上关系的黑袍人,是神龙不见首尾的国师。”
听她一说,李凛心里有了猜测,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国师是要将赵溪琉推到明面上,去成就他不可告人的阴谋。
翌日清晨,赵溪琉从穆舟口中得知,母亲重伤不治去世的消息。
赵家无人,赵府也回不去。
她不能让母亲草草下葬,便在临江小院设下灵堂。
赵溪琉谁也没有通知,就一个人跪在连天白幡里。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眼里有泪,却忍着没有落下。
她这十八年,在赵家的庇护下活得太过顺遂。
她与人为善,不争不抢。
自诩聪明,却被家人的关爱蒙住双眼,连形势都看不清楚。
原本,该死的人是她。
在上一辈人的权力争斗中,她本不该存活下来。
是母亲,是养父母一家,以命相互!
跪到第三天,赵溪琉已直不起身子。
双肘撑着地砖,匍在养母的灵柩前。
李凛一直在旁边默默守着她,看着她绝食,这日也终于俯身蹲坐在她身侧。
怜惜地抚着她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冷漠且残忍至极。
“死,很容易。”
“活着才难,你的命,是用无数人的命换来的。”
他轻拍她的脑袋,加重语气,也让她明白即将要面对的现实,“琉儿,你没资格死!”
“谁说我要寻死?”赵溪琉声音沙哑,眼睛却因脱水而恍惚。
她侧着脑袋,抬眸看李凛,干涸的唇微张,“我说过要掀翻这天,岂会轻易去死!”
李凛视线与她对视,手拂过她泛红的眼尾,“我陪你一起!。”
赵溪琉并不觉得意外,他们有共同的仇人。
她定定看着李凛,干涸的泪再度涌了上来,声音嘶哑地几乎不闻。
“我娘……不……”
她想说,娘不该死的。
可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李凛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皇上赐婚,我答应了!”
赵溪琉原本耷拉无力的脑袋,骤地僵起。
她吐了吐气,却再吐不出那个“要离开”字。
只微颤着摇头的动作,在诉说她的抗拒。
“我会在同一天,娶你!”李凛抱着她的手紧了些,硬声道,“你才是我的妻!”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退而求其次。
待歆瑶弄进王府,再将赵溪琉八抬大轿娶进门。
届时,父皇再不愿意也拿他没办法。
琉儿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只是,他不曾料想父皇心狠至此。
竟然对赵家赶尽杀绝!
李凛突然冷哼:“我会叫他们后悔今日所为。”
“娶妻”二字,仿佛在她骨血里刻下了复仇的印记。
赵溪琉的呼吸变得急促,黯淡的眸子点了火光。
李凛沉默片刻,又缓缓道:“我不会负你!”
赵溪琉睫颤了颤,抿着唇,一滴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他的妻子,真的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