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可以看到几匹快马在营帐前方奔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在来回巡视。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赵溪琉已经收敛她的怜悯之心。
她现在的性命,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更关乎李凛性命。
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李凛的软肋,让他陷入危险之地。
夜幕降临。
整个军营都安静了下来。
赵溪琉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脱下战甲。
只是一件轻铠,也有十多公斤的重量。
她扛了一天,后背都有些酸痛。
主帅的帐中,李凛等几名将领正在议事。
端着茶水回来的风筱筱气得不轻。
“怎么了?”
赵溪琉疑惑地看着她,拿着已经喝光的茶壶,又拿起旁边的水壶,把里面的开水倒进壶中。
“那些人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让王爷明天去劝说凉王撤兵,又想让王爷奉李承为新君,分明是要把王爷当成冤大头!”
风筱筱愤愤地道:“不管是能力还是战绩,我们王爷都比他强!怎么会有辈分之分?就因为李承出生得早?就得弟弟让哥哥。”
“你消消气!”
赵溪琉微笑着等着风筱筱说出这番话,然后伸出一根食指,对着她招了招手。
“王妃请说。”
“论辈分,老四还没资格,过来我跟你说...”赵溪琉凑到了风筱筱的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风筱筱两眼放光,咧嘴一笑:“王妃这主意真坏,不过我喜欢。”
“去吧。”赵溪琉对着她轻轻一挥,示意她退下。
风筱筱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之上,转身出了营帐的大门。
门外的护卫们瞪了她一眼,任由她匆匆离开。
风筱筱从小跟随父亲在军营里长大,一把短剑砍死不少敌军,这才有资格在军营里自如穿行。
赵溪琉见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到木桌旁,拉开一张长椅。
她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针线。
等她入宫的时候,她会让李凛穿上新做的衣服。
就是不知道,她能否等到那天。
赵溪琉手臂被那件轻甲弄酸痛,缝了几下就要休息一会。
没过多久,她才完成了第二根绣线。
她泡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热。
这样捂着也不是办法,赵溪琉看了一眼门帘。
门帘拉得很严,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没有通报,没有人会擅自闯入。
赵溪琉眼珠子微微一转,转过身背靠着营帐,缓缓地脱下轻盔甲。
她的里衣让汗水打湿,不由得佩服那些士兵。
特别是风筱筱她们这些女侍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能像一阵风一样冲出去杀敌。
如果没有李凛,没有燕诏边关的士兵,燕国恐怕已经被南诏国的人践踏在脚下。
像李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坐上皇位?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轻甲武器的声音。
看来不仅仅是李凛来了,就连那些将领也跟着过来。
赵溪琉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穿戴轻铠,更何况桌子上还有一件她缝制的新衣!
她二话不说,将所有的物品都抱起来,然后躲到了桌子底下。
好在她在做衣服之前,都会在桌子上放一大片布料,容易收拾。
赵溪琉蜷缩在桌子下面,尽量蜷成一个球。
从桌布的缝里往外瞧,只见几只大靴子正朝她这边走近。
为首的正是李凛,再往后便是梁将军等一众大臣。
“王爷,论辈分,凉王也比李承大!我倒要看看,那些大臣还有什么话要说!”梁将军爽朗一笑。
“不过,凉王很少露面,恐怕很难让人信服。”梁将军想了想,又道:“如果凛王和四殿下合作,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凛王就不能坐皇位?换做是我,根本不会和他们废话,一巴掌抽过去,让他们闭上嘴巴。”不知道是谁,一拳砸在桌子上。
赵溪琉耳膜被这声音刺得生疼,不得不将身体往后拉。
梁将军她可以不避,但朝中的官员还是要避嫌。
若让他们逮到机会,就会纠缠个不停。
梁将军皱起眉头,对着李凛抱了抱拳:“凛王,我有个提议,您有没有兴趣和四殿下谈一谈?”
“本王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什么好提议的。”李凛摆了摆手,阻止梁将军继续说下去。
“凛王,先让我把话说清楚。”
“这次护驾的四路人马里,有三路都是四殿下说动的,秦将军更是得了四殿下的承诺,要娶秦将军的女儿为妻子。”
“这样的殊荣,秦将军怎能不高兴?最近我也听说,凛王和凛王妃的感情很好,凛王妃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只是,她的家世有些浅薄,在这个节骨眼上,凛王应该有一个能帮你稳住局势的人。”
李凛眉头一皱,沉声道:“再说了,梁将军又无女儿,你能帮什么忙?”
“还请凛王三思,如果凛王肯立秦家嫡小姐为皇后,那么这场皇位之战也就告一段落,你就是燕国新的君王。”梁将军拱了拱手,语重心长地道:“臣所言是为凛王着想,于国家,于百姓,这场内战都不能再僵持。”
“为了国家,也为了百姓?梁将军是在威胁本王吗?”李凛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很重。
梁将军微微躬身,“末将不敢!”
“王爷,凛王妃是个明事理的人,你跟她说一声,等你登上皇位,就让她做你的妃子吧,在宫中,皇后是要母仪天下,是天下女人的楷模,凛王妃的身世实在是有些复杂。”
苏缈的父亲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同意梁将军之言,请凛王三思。”
李凛一直不喜欢和这些官员接触,这些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根本不值得他费心应付。
现在才知道,这些官员不仅心机深沉,心也是坏的。
李凛正要发火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脚被人捏了一下。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了桌布上。
没错,之前这个桌子上是没有桌布的。
赵溪琉喜欢在桌子上放一张布,免得桌子上沾了脏东西。
怪不得他一进门就没有见到赵溪琉,敢情她藏在桌子底下。
那只从台布下面伸出的小手,在他脚踝处捏了一下。
“好了。”李凛将茶杯放在桌上,悄悄将双手伸进桌下,缓缓探入,触到她滚烫的手心。
她伸出一只手,跟他的指尖轻轻一碰。
李凛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
梁将军继续道:“还请王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