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神明的质疑,【概率云母神】星尘涡流突然加速:
“请注意,《后会议公约》第...”
“无妨。”
林此默打断祂的瞬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借着似乎是自己在这片空间的特殊效力,他的声音裹上一层白噪:
“质疑,是认知迭代的必经之路。”
下一刻,会议回廊的温度骤降。
【星轨裁决者】的十二面体停止重组,某种类似超新星爆发前的压抑感在空间中弥漫。
圆桌对面,【万物归一者】的璀璨长袍无风自动,阴影之下,那虚无的面庞未曾泛起丝毫的荡漾,如同深邃至极的幽潭。
长城给的词汇可真高级。
林此默内心不禁惊叹,投影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他指尖触碰的每个凹陷处,都流淌出远古星舰残骸的影像。
突然,青铜巨眼表面的星图纹路泛起涟漪。
“您座下流淌的,是第13共振纪年湮灭的‘徽炬文明’遗骸吧?”
文明残骸?
林此默后背渗出冷汗,稍稍一惊后,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长袍,那猩红的超立体方块符号。
长城,他说的话什么意思?
【……】
【您真是把我当牛马使了。】
【“旧日观测塔”说的共振纪年是以虚数海核心区「渊瞳」的 1.618亿亿次量子涨落为一个标准的纪年单位,一次量子涨落对应一合域年,即600地球年,1 共振纪年 ≈ 970.8亿万年,即约 1亿亿地球年。】
【徽炬文明,则是活跃在第十三共振纪年的古老文明,他们曾为群星而战,最后尽数陨落,文明成就化作无数的残骸。】
【这些残骸可能是一个符号,也可能是一个材料,但无一例外都被那个时代的古老神明们分去,化作自己座下的养料,但“旧日观测塔”为什么说您座下流淌着徽炬文明的残骸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长城”不是万能的。】
“嗯。”
【万物归一者】的人形投影点头,
“旧时代的余烬,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林此默强压着颤抖开口,长城系统则在视网膜上疯狂刷过提示文字。
“是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悲悯织女】忽然一动,
祂这是什么意思?
暗物质网络中传出古老的低语,林此默脸色也愈发凝重。
下一刻一束由超新星遗骸编织的星虹突然穿透会议回廊,【悲悯织女】的身影在虹光中显化,身躯仿佛都化作十二重流淌着法则的长裙。
“愿您尘封至今的残余,还可配得上万物归一的尊号。”
祂的声音带着脉冲星心跳般的韵律,
星虹突然裂解为高层次结构,将林此默那穿着长袍的投影困在拓扑囚笼中。
!
林此默内心大惊,刚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会议之上试探,有些过了吧。”
【星轨裁决者】出声,但却没有制止。
不只是祂,【赋生挽歌】、【交汇之际】、【概率云母神】、【旧日观测塔】都各自所居原地。
复苏,也意味着无数实力的损失。
哪怕是昔日的质之文明“真议”,只是短暂的沉眠至下一个宇宙,在复苏之后,直接被“错误序列”的一个子系统支配者骑脸。
而像这种连会议都未曾录用的神明,更是不知道沉睡了多少纪年,实力损失绝对更大!
如果【万物归一者】的表现不如意,包括主持者【星轨裁决者】在内的所有神明,都会在本超星系团内去搜索这位神明的存在,来瓜分祂那在上古时期足以撑起“万物归一者”尊号的科技。
“你们,有些过了。”
?
忽的,众神齐齐侧目。
只见,虹光在触碰那星光长袍的刹那之间破碎,化作无名之风,将【万物归一者】的兜帽微微撩起,虚无的面庞之上露出了其中一只掺杂拓扑结构的蓝色眼眸。
那是……
【星轨裁决者】失语。
“多么...古老的技法。”
【悲悯织女】的星纱泛起乱流,显示着祂的不知所措,自诞生以来,祂从未见这般逆天的权能。
“停...停下!”
星虹囚笼轰然破碎,【悲悯织女】的投影出现量子化噪点,暗物质网络的无名幽光瞬间暗淡下去。
“也许,我们需要暂时休会呢。”
【万物归一者】缓缓起身,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用蓝色的眼眸扫视着一切,
祂那璀璨长袍突然泛起量子涟漪,如浪的潮汐中,似有无数物质解构重组,猩红一片的立体符号纤维化作流淌的星尘,袖口蜿蜒出寂灭一切的气息。
……
当星轨裁定者宣布休会时,林此默的校服已浸透冷汗,他假装从容地离席,实则紧紧攥着拳头,让自己可以找到一个发力点不致失控。
【会议感谢您的参与。】
意识回归现实的瞬间,林此默踉跄着栽倒在宿舍的地板上。
不过由于血清的缘故,并未受伤。
但是起身过后,林此默却疯狂的捂着左眼,仿佛有剧痛从中炸开,似是被灌入了熔化的青铜,他的身躯蜷成虾米,手指死死抠着地面。
“呃啊...”
喉间泄出的呻吟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泪水从左眼涌出时竟是蔚蓝色的液态晶体,这些晶体落下,凝结成微缩的节点。
最后的最后,林此默看向地面,
强撑身子的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有那颗奇异的眸子。
此刻,左眼虹膜泛着雾蒙蒙的灰蓝色,像暴雨前堆积的云层,边缘晕染着几丝烟灰色过渡,表面隐约浮出极浅的冰裂纹理,如同古瓷开片的细密脉络,瞳孔外围则嵌着银白色金属质感的细环。
美啊……
这是林此默最后的想法。
风吹起窗帘的帷幕,刚过正午的阳光透着树叶的缝隙之间照了进来,闪烁的一霎,他的眼底掠过星芒般的碎光残影。
回归之眼
林此默给它起了个名字,但更多似乎是高维中冥冥的低语。
然后,其便失去所有的力气,沉沉躺下。
他,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