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一中后巷的墙根底下,几个学生正对着斑驳的老墙比划。墙上歪斜的";财";字被红漆描得发亮,旁边潦草写着";有求必应";四个小字。转校生利奇文望着这个被奉为";财神庙";的涂鸦墙,喉咙发紧:";听说给财神上供,期末考能抄到原题?";
";你懂个屁。";蹲在墙根的杨开吐掉嘴里叼的狗尾巴草,";要上供得用硬通货,上周有人塞了包中华,第二天就被教导主任逮住记过。";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叫财神';穷凶极恶';吗?去年校运会,给财神供过烟的薛盟,愣是把三千米跑成了马拉松——最后半圈突然加速,把体育生都甩脱臼了。";
利奇文还没琢磨过味,后颈突然被冰凉物件抵住。薛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银质打火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聊聊?关于你们刚才说的';江湖人物';。";
清岩会所顶层的水晶灯将香槟照得透亮,卢先举着青瓷酒杯挨个敬酒。到叶姓兄弟时他弯腰三十度:";叶三爷的货船上月走私那批红木,兄弟们在码头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财神跟前时酒杯又压低五度:";您老人家掌眼的工程,哪个不是点石成金?";最后转向韩家父子时,杯沿已经触到唇边:";韩主任治下的河坝工程,可是市里的金字招牌啊。";
韩匡清用半杯残酒碰过,酒液在杯壁凝成珍珠:";卢老板言重,咱们都是给老百姓看家护院的狗,吠得再响也挣不脱铁链。";他目光扫过财神似笑非笑的脸,忽然转向儿子:";康健,你替爸给财神爷续盏茶?";
韩康健的手刚碰到茶壶,财神突然开口:";听说韩公子最近在接触佩倩霍?";包厢温度骤降,韩匡清眼皮跳了两跳。佩倩霍是省城下来的资本掮客,三天前刚在财神旗下的清岩会所见过叶三爷。
";薛少!";利奇文和杨开被董彪等人堵在拆迁废墟里,断墙阴影中露出半截生锈钢筋。薛盟从便利店出来时,杨开已经满嘴是血:";他们问你要河坝工程的标底……";
";标底在韩主任办公室的碎纸机里。";薛盟掏出手机对着董彪拍照,";不过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到更值钱的——比如叶三爷那批红木的下家?";围观人群突然骚动,醉醺醺的卢文踉跄着撞开人群,手里还攥着半瓶二锅头。
";小薛啊,你上次说想借我那本《江陵水道图》……";卢文打着酒嗝靠近,突然右腿如莲花绽放,脚尖点在董彪太阳穴上。混混们抄起的开山刀应声而断,刀刃离薛盟的喉结只差半寸。
";都别动!";卢文用半截刀刃抵住董彪喉结,";我家小薛可是财神爷罩着的,你们几条命够赔?";围观人群这才发现,这个常来便利店赊账的醉汉,右手虎口竟有常年握刀的茧痕。
财神在包厢里把玩着手串,十八颗翡翠珠子碰撞声清脆如骨牌。岁暮老人昨夜来电时,他刚用这串珠子敲碎了个监听器:";河坝工程的水,比长江还浑。韩家父子想借佩倩霍搭桥,叶三爷却盯着我的物流渠道。";
";所以您老人家就推薛盟当靶子?";卢先往火锅里涮着毛肚,";那小子连递烟都抖,真能当棋子?";
财神突然轻笑,火锅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两次递烟,第一次用左手,第二次换右手——他在试探我有没有左撇子习惯。";卢先筷子停在半空,想起薛盟今早递烟时,财神接烟时用的是右手。
韩家书房里,韩康健将河道图纸铺在红木桌上:";如果财神支持,我们可以在三号标段做手脚……";
";闭嘴!";韩匡清突然摔了镇纸,";你以为财神是慈善家?他要的回报,是你我父子俩的项上人头!";他指着图纸某处:";看见这个回水湾了吗?叶三爷的船队卡在这里,财神至少能多收三成过路费!";
与此同时,财神正在会所密室接电话:";佩小姐,韩家那小子想引进你的安防系统?告诉他,清岩会所的监控刚好拍到叶三爷的人昨夜去了河坝……";
拆迁废墟的晨雾中,董彪捂着青紫的喉咙咒骂:";那醉鬼什么来头?";手下递来情报:";卢文,八年前省武术队退役,拿过莲华腿冠军。后来突然消失……";
";消失?";董彪吐掉带血的唾沫,";给叶三爷带话,就说财神身边多了条疯狗!";他转身时没看见,薛盟站在便利店二楼,手机里刚收到财神发来的新消息:";三号标段图纸,三小时内送到叶三爷船上。";
江面货轮拉响汽笛,韩康健在办公室撕碎了刚签的意向书。碎纸片飘向窗外,正落在财神派来送图纸的黑衣人肩头。黑衣人抬头望向市政府大楼,玻璃幕墙折射出无数张财神似笑非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