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许初筝想到什么又迅速折返回重华殿。
若是他单纯因为阮泠而直接去元乾殿,皇帝恐怕会疑心,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动机。
岁欢公主……
他回去后,小公主迅速跑过来,“五哥,找到小猫咪了吗?”
许初筝半蹲下身,目光温和:“岁欢,你很想找到小狸花猫,对吗?”
小公主用力点头,眼眶还红红的:“它那么乖,万一被野猫欺负了怎么办……”
许初筝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道:“那五哥带你去见父皇,好不好?父皇最疼你,他若下令让宫里所有人一起找,一定能很快找到。”
岁欢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他微微一笑,“不过,待会儿见到父皇,你要先哭一哭……。”
岁欢茫然:“为什么要哭呀?”
许初筝捏了捏她的小手,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你哭起来,父皇才会心疼,才会立刻帮我们找猫。”
岁欢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点头。
许初筝起身,牵起她的手,向外走。
—
乾元殿内。
皇帝盯着阮泠的目光越发锐利,手指缓缓摩挲着龙椅扶手:“阮泠,朕再问你一次……你为何不敢碰这玉佩?”
阮泠后背沁出冷汗,面上却故作惶恐:“奴婢、奴婢只是怕弄坏了御赐之物……”
“是吗?”皇帝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声音,“来人!取一盆黑狗血来!”
阮泠:“……”
黑狗血?!这老皇帝是真把她当妖怪了?!
要拿黑狗血泼她?
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是要熏死她的节奏。
但是她不能躲,只能受着。若是皇帝看见她没有因为泼黑狗血而现形,对她的怀疑势必会减少。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她不想被黑狗血淋个全身呀!
殿内沉滞的空气被突如其来的腥风搅动。
李德全端来了铜盆,里面装的正是黑狗血。
一瞬间臭气熏天。
那气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铁锈,瞬间压过了龙涎香的清冽。
呕——
滂臭。
好想吐。
但是吐了出来的话,她脑袋就要搬家了。
她只能憋气。她偷偷看李德全,他作为端黑狗血的人,离黑狗血最近,竟然面不改色。
不愧是他。
这么能忍。
李德全一步步靠近,味道越来越大。
阮泠:“……”你不要过来呀……
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铜盆边缘黏着几根黑色狗毛,里面,暗红血液表面浮着油脂般的泡沫,随着他的脚步晃出令人作呕的波纹。
全程,皇帝都在死死观察阮泠的表情,却见她一脸淡定,没有表现出多少害怕。
他倒是有些惊讶了。
如果她当真是妖孽,不应该很害怕这黑狗血吗?
\"陛下。\"李德全在离阮泠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浑浊的眼珠里闪着兴奋的光,\"可要老奴...\"
皇帝抬手制止,龙纹袖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最后问一次。\"他的的玉扳指叩着龙椅扶手,\"沈建安曾经在大理寺看见你原地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冤枉...\"她话音未落,李德全突然抬脚踹向她膝窝。
剧痛中跪趴下去的瞬间,铜盆边缘已经贴上她的后颈——血是温的。
阮泠:“!”
“泼!”皇帝冷冷开口。
就在李德全手腕翻转让铜盆倾斜的刹那,殿门突然被撞得大开。岁欢公主提着裙摆冲进来,小脸哭得通红:\"父皇——!\"
\"哗啦——\"
这一声哭喊惊得李德全手一抖,铜盆顿时歪了方向。黑狗血在半空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竟全数泼在了他自己腿上!
\"哎哟喂!\"老太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有些许油腻的血浆顺着他的袍子往下淌,在靴面上积成两滩血洼。
几根狗毛黏在他颤抖的小腿上,随着他跳脚的动作滑稽地晃动着。
阮泠趁机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地上蔓延的血迹。
皇帝拍案而起:\"成何体统!\"
李德全赶紧请罪,用衣摆擦干净地上的黑狗血,然后端着黑狗血站在旁边。
岁欢被这一幕吓得打了个哭嗝,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她身后缓步走进来的许初筝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随后将视线放在那跪在地上的少女身上。
他的的眼神如淬了毒的蜜糖,在阮泠身上一寸寸碾过——庆幸与痛恨在他眼底交织成网,将那个跪着的纤细身影牢牢锁住。
他庆幸自己来得及时。黑狗血泼下的刹那,他来了。可此刻看着她安然无恙地跪在那里,那股灼烧五脏六腑的恨意又翻涌上来。
\"五哥...\"岁欢怯生生扯他袖口,被他眼底未及收敛的暗芒吓得松了手。
许初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换上惯常的温润。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父皇,儿臣带岁欢来请罪。\"
他缓步上前,玄色衣摆扫过地上蜿蜒的血迹。经过阮泠身边时,靴尖\"不经意\"碾过她散落的衣带——这个骗子,变成小狸花猫骗了他这么久!
阮泠早在听见身后许初筝的声音时,身子就僵住了。
而现在,衣带传来的拉扯感让她不得不仰头,正对上许初筝垂落的视线。
那双眼里的情绪浓得骇人,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又像是...要徒手接住坠崖的她。
她心虚移开视线。
\"你们来做甚?!\"皇帝皱眉。
\"父皇!\"岁欢突然扑到案前,想到五哥说的话,眼泪立刻重新流出来,\"呜呜……儿臣的小狸花猫不见了!父皇帮我找找好不好?\"
皇帝额角青筋直跳,正要发作,却见岁欢抽抽搭搭地拽住他的龙袍下摆。小公主哭得鼻尖通红,珍珠般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低头对上岁欢湿漉漉的眼睛时,语气到底软了三分:\"欢欢,朕正在处置要事......\"
\"呜...好臭......\"岁欢突然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镶着东珠的绣花鞋嫌弃地往后缩了缩。她仰起沾着泪痕的小脸,瓮声瓮气道:\"父皇的宫殿怎么比御兽监还难闻呀?\"
\"还不快端出去!\"皇帝也被熏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冲着李德全摆手。
老太监忙不迭一瘸一拐拖着血淋淋的腿退下。
岁欢趁机扑进皇帝怀里,沾着泥点的裙裾蹭过龙袍:\"父皇父皇,您让羽林卫帮儿臣找找嘛……\"
皇帝专注于哄岁欢,没注意到许初筝这边的情况。
他死死踩住了阮泠散落的衣带,眼睛却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看她
阮泠在小心翼翼的抽自己的衣带。
可她每抽一点,这许初筝就移步一次,每次都精准再次踩住她的衣带,甚至还愈踩愈近。
阮泠:“……”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