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高福大声诵读着张公瑾的上书。
“陛下:
纵欲逞暴,诛忠良,幸奸佞......
欺凌薛延陀等诸多部落,致使其反叛......
无故处理突利可汗,致使其遭受不白之冤......
突厥内部粮食匮乏......
颉利疏远本族之人而重用胡人,相信唐军一到,胡人必生内乱......
中原人前往突厥者众,皆遭受突厥人的欺辱,故而占山为王者多,若唐军出兵讨伐,这些人一定会积极响应......”
朝堂一片安静,李靖一反常态率先出列:“陛下,颉利倒行逆施,我大唐乃天朝上国,岂能坐视不理,
弘慎所请有理有据,臣请陛下发兵征讨东突厥。”
李世民沉声开口:“颉利与朕渭水结盟,本应友好相处,然则其行径早已背离盟约之义!
朕一忍再忍,不愿背弃盟约,朔州、并州两地小以惩戒,仍不思悔改,
如今又分兵侵犯甘州、肃州,边关告急,颉利屡屡挑衅我大唐天威!
朕本欲以德服人,以和为贵,然而他却得寸进尺,将朕的仁义当作软弱可欺!
朕意已决,发兵征讨东突厥!传军令!”
高福接过拟好的圣旨,再次高声诵读:
“各军即日起整备军需,集结军马,三日后全军出征,讨伐东突厥。
令:
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张公瑾为副,三万兵马出定襄正面进攻,牵制东突厥主力,为其他部队创造良机。
并州都督李积为通漠道行军总管,高甑生为副,三万兵马出云中从东面迂回包抄,切断东突厥退路,形成夹击之势。
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秦琼为副,一万兵马出金河向西北进军,侧翼支援主力部队,防止东突厥向西逃窜。
任城王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李大亮为副,一万兵马出大同向西北进军,直插东突厥腹地,分割东突厥兵力。
检校幽州都督卫孝节为恒安道行军总管,张宝相为副,一万兵马出恒安向东北进军,配合李积大军,压缩东突厥的活动空间。
灵州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薛万均为副,一万兵马出畅武向东进攻,牵制东部部落,防止其支援颉利中军。”
诵读完毕,武将们兴奋异常,李世民大手一挥,朝堂立时安静。
“五路大军并受李靖统一指挥,十万大军不日北上出击,出征期间杜如晦暂代兵部尚书一职。
此乃我大唐首次对外作战,此战不容有失,朕盼众位将军凯旋而归。”
声音在朝堂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深知这一战对大唐开启盛世的意义,深感责任重大。
这一次不仅是对东突厥的征讨,更是大唐立国以来对外展示实力的关键之战,关乎大唐的荣耀与未来。
李靖单膝跪地,大声高呼:“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信任,不负天下黎民,灭突厥,立国威。”
捧着军令,李靖感觉自己的肩膀无比沉重,玄武门事变,自己置身事外,寸功未立。
而陛下仍对自己无比信任,皆因自己的军事才能,这一战,不仅是对突厥的征讨,更是对自己的终极考验。
悄悄展开手中徒弟给自己传来的十六字方针,“分兵合击,切断退路,心理瓦解,速战速决。”心中又是一片火热。
听着龙椅上李世民的滔滔不绝,与徒弟的预判几无二致,对此战的些许担心再无半分疑虑。
下朝时,朝臣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每个人都知晓这一战乃是大唐的立国之战,皆是壮心不已。
李靖与秦琼并肩走出朝堂,迎着朝阳,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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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两仪殿,李世民唯恐自己在后勤上有所遗漏,与众臣继续商讨。
“克明、玄胤、玄成,你三人负责此次军需的转运供应,玄龄、辅机负责辅助,此乃头等大事,不可不慎。”
众人齐声应是。一番商讨细节过后,茶水上来,聊起闲话,话风渐渐有所改变。
“那个水泥真乃神物,甘州、肃州如今军情告急,玄龄便以师父的名义,从桃源庄先借一批可好?”
房玄龄点点头,“臣还是以尚书省名义批个条子,再凭微臣的面子,相信公主会全力支持的。”
李世民摸摸鼻子,还写条子啊,那不就有了证据?算了,先解决了当前的事再说。
“克明,雪橇滑雪板供给主力大军,那个压缩军粮生产得太慢,存量不多,先供应给药师的队伍吧。”
杜如晦笑道:“陛下放心,药师也是正则的师父,听药师说,朝廷生产的压缩军粮若是不够,缺的正则会给补上,而且还特意说了免费捐助。”
李世民顿时觉得倍有面子,捋须露出笑意:“那便给懋功的大军也配备一些嘛,围追堵截的对他们也是有大用的。”
杜如晦怔了怔,“陛下,臣尽力去说说,就是,就是朝廷一分钱都不想出是吗?”
李世民老脸通红:“唉,克明啊,你也知道,国库虽是有了些余钱,可大战之后还要封赏全军,抚恤士兵,不能不捂紧钱袋子啊,朕回头给正则些赏赐,保他满意便是。”
戴胄觉得李世民超越了自己的脸皮,自己虽然也抠门,至少没有无耻至极,陛下这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啊,唉,当个皇帝也是真不容易。
“陛下,不若从内库中拨些给驸马?”
李世民脸色一冷:“朕已有计划,战后各地的重建,朕到时会从内库中拨付一些,玄胤就别惦记朕的这点家底了吧。”
长孙无忌揶揄道:“若是驸马不高兴陛下的赏赐,耽误了军中供应,贻误了军机,陛下要如何处置?”
房玄龄开口打断:“辅机此言差矣,本就是索要,一切皆凭自愿,与高兴不高兴有何关系?”
李世民微微颔首:“辅机,言过了,正则对朕还是忠心地,他曾说过,钱财皆是身外之物,为了丽质什么都舍得,朕相信他,不可说这种诋毁的话了。”
魏征想起儿子回府时与自己说起桃源庄上的轶事,看着李世民的无耻嘴脸,心中有气,
正则不是说过,羊毛不能专挑一只薅吗?这说了半天一点好处都没给呀。
“陛下,微臣想起一事,公主下嫁之前,陛下曾赐给驸马一名女先生,如今通了房还无名无份的,
有传言说陛下当初未经考虑,才造成如今的尴尬,听闻应国公离京之时也是颇为无奈。
不若给个名份,既全了正则的名声,也堵了陛下先前的漏洞,应国公那里也有个交待啊。”
房玄龄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就有了机会了,
点头附和道:“魏相所言,臣也赞同,一道圣旨换取军粮水泥,陛下不亏呀。”
长孙无忌出言阻止:“陛下,这不合规矩吧?驸马令规定,驸马不能随意纳妾的。若开了此口,有辱皇室尊严。”
魏征皱眉:“辅机此言差矣,驸马令中并未禁止纳妾,唐律疏议也只说不能随意纳妾,凡事都有特殊,如今军情如此紧迫,就不能变通一些吗?”
杜如晦咳嗽了几声,开口道:“陛下,这等家事还是陛下做主吧,臣觉得关键是长乐殿下的意见,
殿下若是不喜,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我等操这个心好像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
长孙无忌老脸通红,我他娘的说啥都是此言差矣,嘴唇哆嗦了几下,终是没再开口,纳就纳,回头让我儿子也学,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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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道圣旨到了桃源庄,长乐无比诧异,父皇的底线真是越来越低了,这不就和做生意一样了吗?不过还是为武曌心愿得偿而高兴。
武曌听了长乐的相告之后,哭得梨花带雨,钱算什么,老娘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给,只要老娘有个名份,都给你我也不在乎。
歪头看了眼长乐,见长乐并无任何的不满,放下心来,不行,得给公主留些,自己不能做这个主的。
“姐姐,那给陛下送过去多少,还是你拿主意吧!”
长乐指着肚子道:“我都多久没关注庄上的事了,你和宾王商量就是了,总之不能让庄子过不下去吧,否则夫君回来,你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武曌搂着长乐的熊腰,满脸堆笑:“姐姐的恩情媚娘永远记得,今岁庄上粮食大丰收,不若给陛下献些粮食表达妹妹的感激之情,城中百姓都说陛下喜爱粮食。”
婉娘跑进屋中,气喘吁吁:“武姐姐,听说陛下同意驸马纳妾了,恭喜你呀。”
武曌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姐姐大度,关键得是姐姐同意才行。”
婉娘也上前抱着长乐的熊腰:“姐姐真好,世界上最好的。”
长乐被捧得有点晕乎乎的,“你们两个行了啊,抢我的夫君,夸我两句好有什么用?”
武曌凑在长乐耳边小声嘀咕,长乐瞬间脸色绯红,点了点头。
婉娘好奇道:“武姐姐说了什么?”
武曌嗔道:“小孩子家家的,别乱打听。”
婉娘不屑:“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学堂放课后,几个小姐妹聚在了东跨院中嘀嘀咕咕,语气都有些发酸,显然是有些妒忌。
柳银环看着默不作声的房遗玉笑道:“我实话实说,你们可别生气。”
昙娘嘟着嘴:“银环姐想说什么?”
“你们心心念念表兄能对你们有所亲近,又碍于驸马的身份,如今陛下开了口子,你们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眼气起媚娘的好运了呢?
媚娘可是最早跟在表兄身边的,而且表嫂都没说什么,真有点不懂你们的心,吃这个干醋有什么意义吗?”
婉娘噘嘴:“我才是最早跟在少爷身边的。”
柳银环打趣道:“你不算,你属于未成年。”
房遗玉心情好了些,点了点头:“银环姐说得对,反正师兄一时半刻的也回不来,多想无益,
还是用心教授学生吧,等以后桃李满天下了,师兄肯定会另眼相看的。”
昙娘叹了口气:“我母亲是公主,开了口子也没用,唉,我感觉他都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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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匆匆回了府,来到后院找卢氏商量:“夫人,稍后你准备些礼物,去杜家走动走动,今日我见到了马周,听到了一些消息。
遗爱和杜家小娘子如今打得有些火热,为夫有些担心出什么不好的事,还是早点定下来吧。”
卢氏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急了?还是我儿子有本事,压根就没用老娘出手。
成,我这新到的化妆品看来是留不住了。”
房玄龄将房门关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夫人,陛下下旨,同意正则纳妾了,只要长乐公主点头就行。”
卢氏颇为诧异:“陛下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房玄龄一把捂住了嘴,“说什么大实话,小心隔墙有耳。”
卢氏一把打掉房玄龄的手道:“摸什么东西了,一股子骚气味,陛下就是来了,我也不怕,
反正你是没有机会的,我只要活着,你想都别想就是了。”
房玄龄胡子气得发抖:“这个破事过不去了是吗?总谈这个有意思吗?正则如今纳了妾,遗玉不就有机会了?”
卢氏眼前一亮,随即黯淡下去:“正则我是当儿子看的,可女儿也是亲生的国公之女,这怎么就成了妾呢,唉。”
抬头凝视着房玄龄,恶狠狠道:“看你开心的样子,心里肯定没憋好屁,哼。”
房玄龄理了理衣服,双手往后一背,踱着方步出了屋子。
“话已带到,你愿咋地就咋地吧,遗玉和正则若能成就好事,我房家至少还能富贵两代,你懂个屁。”
“哎呀,长能耐了是吧?你给我站住。”
房玄龄加快了脚步,嘴上不服:“脚长在我的身上,凭啥听你的,拜拜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