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刀刃劈开雨幕时,雷光在刀脊烙下焦黑的纹路。暴雨冲刷着山道,每一道闪电劈中古柏的瞬间,树皮便炸裂出人形的焦痕。吉巫的残衣紧贴身躯,布料下的蛊虫在雷暴中躁动不安,她指尖捏着的骨针突然自行震颤,针尖指向山巅那座坍了半边的古庙。
吴刚的机械残躯在雨水中滋滋作响,齿轮间游走的电弧映出青白的光。他抬脚碾碎路中央一具焦黑的鼠尸,尸身爆开的刹那,窜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扭曲成蛇形的电光。电弧顺着铁躯攀爬,在胸腔齿轮间迸出火星,机械巨汉的蒸汽残炉发出濒死的呜咽。
庙门在三人靠近时自动坍倒。朽木砸地的轰鸣中,梁柱缝隙突然探出数十条焦枯的手臂,指尖迸射的电弧织成罗网。修隐旋身斩断三根手臂,断肢落地却化作跳动的电鳗,贴着积水的石阶游向吉刚的铁靴。吉巫甩出骨针钉入鳗身,针尾牵引的血线在雨中燃起青焰,将电鳗烧成焦炭。
正殿中央的雷神像已残破不堪,神像胸腔内嵌着颗跳动的电核。核体表面流转着靛青的雷纹,每一次脉动都引动穹顶雷云翻涌。吴刚的铁拳尚未触及神像基座,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焦痕,裂隙中浮起被雷电烧融的铜钱——钱眼处钻出的电须缠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向祭坛深处的雷池。
池内沸腾的不是水,而是液态的雷电。池面浮沉着焦黑的颅骨,骨缝间滋生的电苔正将颅腔填满。吉巫的残衣突然硬化成绝缘的甲壳,她踏着颅骨跃向雷神像,裙摆扫过池面时带起的电浆在空中凝成带刺的链锤。修隐的刀刃刺入神像右臂,刀身导电的瞬间,整条右臂如遭雷殛,黑袍下的皮肤浮现出树枝状的灼痕。
神像左眼突然转动。瞳孔内旋转的雷云凝成箭矢,射穿吴刚的肩甲钉入石壁。机械巨汉的齿轮间窜出电弧,他撕下熔化的肩甲掷向雷池,金属熔块在池面炸开的电浪中,浮出一具由雷电构筑的兵俑。兵俑的长戈横扫,戈刃未至,先行袭来的电风已掀翻祭坛香炉。
修隐踩着倾倒的香炉跃起,刀刃刺入兵俑后颈。导电的刀身将雷核能量导入兵俑体内,超载的雷电使兵俑炸成碎芒。碎芒未散,神像胸腔的电核突然暴长脉管,脉管刺入四面墙壁,将整座古庙改造成活的雷笼。梁柱化作放电的囚栏,瓦片凝成带刃的雷楔,暴雨从破顶灌入,每一滴雨都裹着微小的雷球。
吉巫的骨针在雷笼中织出血网,网眼却被跳跃的电弧不断撕破。她咬破掌心,将血抹在龟甲残片上,甲壳吸附雷电后竟在笼中撑起绝缘的穹顶。吴刚的残躯蜷在穹顶边缘,胸腔齿轮间卡住的电须正将他逐渐同化成导电体。修隐的刀刃在此刻劈开雷笼缝隙,黑袍被电弧灼出千百孔洞,人却如箭矢般射向电核。
电核表面突然裂开七窍,喷出的不是雷电,而是浓缩的雷民怨念。修隐的刀刃刺入裂口的刹那,刀身浮现出古村被天雷屠戮的惨景——村民被献祭于雷神像前,每一道落雷都抽走一魂一魄。吉巫的绝缘穹顶被怨念击穿,她翻身滚向祭坛死角,蜡染残布裹住雷池边一具焦尸,尸身突然活化,反抱住她的腰肢往池内拖拽。
吴刚的机械臂抓住焦尸头颅。铸铁手掌熔化的瞬间,尸腔内的电苔顺着断腕钻入齿轮。机械巨汉的瞳孔突然亮起雷光,失控的身躯撞向雷神像基座。撞击引发的震动使电核偏移脉管连接点,整座雷笼出现致命破绽。修隐的刀刃趁机剜入电核深处,刀身吸收的怨念与雷电交融,在核心刻下崩解咒印。
电核炸裂的强光中,古庙梁柱尽数碳化。修隐坠入雷池,导电的池水将他灼成半具焦尸。吉巫的蛊虫群在此刻钻入他的伤口,虫体吞噬雷电后暴毙,尸壳却结成绝缘的茧。吴刚残存的意识操控最后一条机械腿,将修隐踹出雷池。池底在此刻彻底坍陷,露出下方由万千雷楔构成的地脉网络——电网深处,某颗更庞大的原始雷核正在脉动。
暴雨渐息时,三人躺在庙外泥泞中。修隐的焦黑皮肤下窜动着未散的雷纹,吉巫的蛊虫死尽后眼眶渗出血泪,吴刚的机械残躯已与地脉雷楔融为一体。山巅残庙的废墟上,被击碎的电核残屑正顺着雨水渗入地缝。地底传来的轰鸣声中,电网脉络亮起一瞬,映出百里外某座通天雷塔的轮廓——塔顶的帝王尸衣骸骨,正将雷电接引至手中的浑天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