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扫过庙门时,暗红的肉藤正从门缝渗出。藤蔓表面浮动着呼吸般的起伏,每一次收缩都将吴刚的机械足缠得更紧,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藤皮,烧焦的油脂味中竟混着尸蜡的甜腥。吉巫的断尾扫过门槛,蜈蚣残肢触及门框的刹那,整面石墙突然翻卷成带獠牙的口腔,喉管深处喷出的不是气流,而是裹着碎骨的血雨。
血雨触及地面的瞬间,铺地的青砖突然软化如脏器。三人每踏一步,砖面便泛起涟漪状的肉褶,将鞋底黏连出蛛网状的血管。庙内传来诵经声,音调却像骨骼错位的摩擦——穹顶垂落的不是幡幔,而是千百条搏动的脐带,末梢垂挂的青铜铃铛裂开细缝,喷出带鳞片的飞蛾群。
吴刚的机械臂轰向飞蛾,翅粉却在半空凝成实体化的记忆残像:吉巫被脐带勒断脊椎的画面正循环闪现。修隐的黑刃劈开残像,刀刃吸收的血雾却使刀身增生出筋膜状纹路,纹路爬上他的右肩,在锁骨处凝成跳动的肉瘤。瘤体表面突然裂开细缝,钻出半截蜈蚣头颅——正是吉巫昨日自爆的蛊虫残躯。
“是血髓蛊。”吉巫的骨铃在腰间炸响,铃舌化作冰刺射向神龛。龛内无面的佛像突然转身,佛掌托着的不是香炉,而是半具正在重组的巫祝残躯——右眼眶内淌着修隐同源的星砂,左臂缠绕的血管正将吴刚的机械零件一颗颗吞入体内。佛像腹腔裂开,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沸腾的血池,池面浮着的冰晶正将吉巫的倒影一点点撕碎。
修隐的黑刃刺入血池。刀刃吸收的怨念能量与星砂对撞,右眼瞳孔逆流成漩涡,将他拖入血髓幻境——
自己正将吉巫钉在佛龛供桌,用血管编织的绳索抽离她的魂魄;吴刚的机械躯干被血髓蛀空,齿轮间爬满产卵的肉虫;巫祝的残躯从血池底部钻出,腐烂的指尖正将星砂填入活体的颅骨缝隙。
现实中的庙宇开始痉挛。地面突然隆起成孕妇腹部般的弧度,脐带状的肉藤从裂缝钻出,末梢粘连的胎盘喷出带倒刺的骨钉。吴刚扯断被血髓侵蚀的右腿,将过载的蒸汽炉掷向佛首。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三具青铜脏器,代价是胸腔护甲熔成赤红铁汁。
血池中央升起青铜胎盘。胎盘表面嵌着跳动的巫祝心脏,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浓缩的怨恨脉冲。吉巫的断尾突然自燃,冰焰顺着脐带蔓延,寒毒与血髓在胎盘深处碰撞湮灭。强光中,池底浮出雪山祭坛的真实坐标——冰棺中的女童已睁开右眼,左眼眶内凝结的血髓正与修隐的星砂独目共鸣震颤。
修隐的黑刃劈开幻象。星砂能量贯穿刀身的刹那,他窥见所有轮回的终局:刀刃刺入女童眼眶的瞬间,巫祝的真身将从血髓中重塑。此刻,吴刚的残躯正与青铜胎盘熔合,吉巫的蛊虫钻入心脏裂缝,冰毒与血髓在脏器深处撕扯出时空裂隙。
胎盘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凝成巫祝真身——由万千血管绞合的躯干暴长,脉络间浮动着三人被炼化的记忆残片:修隐剜目时星砂逆流的剧痛,吉巫脊椎植入蛊虫的惨叫,吴刚在熔炉中与齿轮融合的嘶吼。巫祝抬手召来命镜洪流,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虚妄场景,而是此刻真实的绝境:修隐右眼的星砂正吞噬视神经,吉巫的蛊虫仅剩毒囊,吴刚的机械心脏已与血髓卵鞘熔合。
镜面破碎的刹那,锋利的残片割开三人咽喉。每一道伤口都暴长出带獠牙的血管,藤蔓吸收他们的生命力急速膨大。吴刚引爆胸腔内最后的蒸汽炉,将自己熔成铁水注入巫祝心脏;吉巫撕开溃烂的裙摆,裸露的背部浮出青铜星图,星宿光束洞穿巫祝右眼;修隐的黑刃吸收所有星砂能量,刀刃贯穿巫祝左眼眶的瞬间,雪山祭坛的冰棺在虚空中浮现裂痕。
强光消散后,三人跌落在血池残骸上。修隐的右眼已成溃烂的空洞,星砂在眼眶内凝成微缩的胎盘罗盘;吉巫的脊椎裸露着血管啃噬的孔洞,冰晶蜈蚣的毒腺正渗出银蓝髓液;吴刚仅剩的机械头颅嵌在青铜脏器中央,齿轮间开出的血昙花逐渐晶化。
千里外的荒村祠堂内,浸泡在胎血中的巫祝木雕突然裂开七窍。暗红脉络顺着地缝渗入冰原,而在雪山祭坛真实的冰棺底部,女童的右手正缓缓抬起——指尖缠绕的血髓丝线另一端,正连接着修隐溃烂的右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