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割开迷雾时,风化的石柱正渗出墨绿色咒液。三人踏入廊道的刹那,地面突然浮起青铜色的咒文,符文扭动如活蛇,将吴刚的机械足踝缠成绞刑结。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咒液,火焰中却传出三年前疫病中亡者的呓语——那些破碎的词句正拼凑成吉巫被咒链绞杀的未来图景。
廊柱深处传来骨笛的颤音。石壁突然翻卷成腔道,内层布满跳动的咒囊,每个囊体表面都凸起人面浮雕——修隐剜目那日的巫祝面容正在融化,眼眶中淌出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咒砂。吉巫的断尾扫过咒囊,冰晶蜈蚣的残肢触及囊壁的刹那,整条廊道突然倒悬——三人坠入由青铜颅骨堆砌的井窟,颅骨眼窝中钻出的咒丝正将吴刚的齿轮改造成占卜用的卦签。
“咒怨蚀魂!”吴刚扯断被咒丝侵蚀的右臂齿轮,金属碎屑洒向井壁。碎屑触及咒液的瞬间,万千颅骨突然暴睁双目,瞳孔中射出带刃的咒光。修隐的黑刃劈开光幕,刀刃吸收的咒怨却使刀身增生出舌状肉瘤——瘤体表面布满巫祝诵经时的口型,将无声的诅咒灌入持刀者的血脉。
井窟底部升起咒怨祭坛。由青铜卦盘与活人筋络绞合的仪轨正在运转,盘面中央悬浮的女童残躯右眼淌着修隐同源的咒砂,左臂缠绕的咒链正将吉巫的冰晶蜈蚣拽向卦象裂缝。仪轨转动的刹那,三人同时看见自己被咒怨修改的过去:修隐的独目是巫祝用咒砂捏造的假眼;吉巫的先天蛊是女童分娩时剥离的怨魄;吴刚的机械心脏燃料竟是混着咒液的亡魂残渣。
吉巫的蛊虫纹路在此刻暴突。冰晶蜈蚣撕开她的腹腔钻出,通体流转着青铜咒光,口器咬向卦盘却反被咒链缠成献祭的绳结。修隐的黑刃刺入女童右眼,刀刃搅动的咒砂突然逆流——他的右臂血管暴凸成咒文状,掌心裂开的肉瘤吐出巫祝临终的遗言:“咒怨……才是真身……”
祭坛突然崩塌。青铜卦盘碎成带刃的咒雨,吴刚的机械胸腔被洞穿,裸露的星砂胚胎已长出女童的完整手掌。那手掌攥住咒链猛地收束——吉巫的脖颈被勒出青铜色咒痕,冰晶蜈蚣在窒息前自爆,极寒与咒怨对撞的强光中,三人窥见终极真相:所谓女童不过是咒怨凝聚的拟态,所有剜目、蛊毒、机械,皆是咒怨吞噬生灵的触须。
咒廊在此刻活化。石柱扭曲成痉挛的巨臂,指尖垂落的咒液将三人钉在卦盘残骸上。修隐的独目渗出混着咒砂的脓血,视线穿透地脉:千里外的荒坟深处,女童的真身正从咒怨残渣中重塑,她的脊椎已长出青铜卦文,双足踏着的正是吴刚被咒化的机械残躯。
废墟阴影中,半具身裹咒帛的守陵人残尸突然抽搐。缠尸布缝隙淌出荧绿的咒液,腐坏的声带挤出最后的警示:“她啃噬的是因果……”话音未落,残尸便被地底钻出的咒藤绞成肉糜。三人仰头望去,咒廊穹顶正在坍缩——坠落的不是砖石,而是无数封存着怨魄的咒囊,每个囊体破裂的瞬间,都传出修隐被咒砂灌目时血管爆裂的闷响。
女童的嗤笑从卦盘裂缝中渗出。她的半具躯壳突然暴长,咒链不再是青铜质地,而是由修隐被腐蚀的魂魄凝成的怨丝。丝线扫过的刹那,虚空浮现万千条因果线——吉巫的蛊虫正被倒流的时间改造成咒怨母体,吴刚的机械残躯熔成女童重生的胎盘,而修隐的独目已成咒怨窥视现世的瞳孔。
咒液在此刻沸腾。井窟底部裂开无底渊缝,怨魄凝成的触须将三人拖向因果裂隙。下坠的瞬间,修隐的左手插入自己溃烂的右眼——抠出的咒砂混着脓血凝成逆刃,刺入女童尚未成型的咽喉。黑暗吞没一切的刹那,渊缝最深处亮起一抹冷光——那是百年前真正巫祝为斩断因果,用自身脊骨磨制的断缘刃,刃身正发出渴血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