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日晷时,青铜晷针正将影子钉在逆向流转的刻度上。三人踏入墟界的刹那,天穹突然裂成无数时间碎片——暴雨从地底倒灌向云端,飞鸟的骨骼在半空重新裹上血肉,而吴刚的机械臂开始逆向运转,齿轮间迸出的火星凝成血珠滚回伤口。吉巫的断尾扫过逆向生长的苔藓,冰晶蜈蚣的残肢触及腐土的瞬间,整片荒原突然折叠成三重时空:左侧是修隐剜目时的暴雨夜,右侧是吴刚熔铸心脏的熔炉房,中央则是吉巫即将被青铜卦链绞碎的未来幻象。
墟心传来编钟的错序音。九尊青铜鼎从时流裂隙中浮出,鼎身铭文渗出银蓝色的时砂,砂粒触及修隐的独目时,瞳孔中的星砂突然沸腾——他看见自己跪在鼎前,将剜出的眼球填入鼎耳凹槽;吉巫的脊椎被时砂凝成的锁链贯穿,冰晶蜈蚣正从她的喉骨钻入食道;吴刚的机械心脏被时砂改造成泵送光阴的沙漏。鼎内突然伸出女童的青铜手掌,掌纹间流淌的时砂凝成卦文:“汝等皆为时饵。”
左侧时空的暴雨突然凝固。年轻的修隐握着染血的骨锥,锥尖悬在巫祝咽喉前半寸;右侧熔炉房的吴刚突然转头,尚未锈蚀的机械眼透过时空裂隙与现实的残躯对视;中央幻象中的吉巫突然暴起,未来版的冰晶蜈蚣撕开卦链反噬。三重时空在此刻交汇,青铜鼎内的时砂凝成实体化的时魇——它的右眼是修隐剜目时飞溅的星砂,左臂缠绕着吉巫不同时间线的蛊虫残躯,双足踏着的正是吴刚各代机械心脏的熔渣。
吴刚的蒸汽阀突然爆裂。喷出的不是热气,而是混着时砂的银蓝色脓血——鼎内女童埋入他脊椎的后手在此刻显现。脓血触及青铜鼎的刹那,鼎身突然透明化,露出内部齿轮状的时核,核心转动的正是三人命运交错的十二时辰。修隐的黑刃刺向时核,刀刃吸收的时砂却使右臂浮现年轮状的光阴纹——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苍老与新生间循环。
吉巫的蛊虫在时流中异变。冰晶蜈蚣的残躯突然分裂成三条时间态:幼年体的蛊虫啃食着她的指骨,成年体的蛊虫撕咬着时魇的虚影,老年体的蛊虫正在她眼眶内结蛹。三条时间线交汇的刹那,鼎群突然坍缩成光阴漩涡,将三人抛向时墟深处的晷盘——盘面裂纹中渗出女童的脊椎残影,每节骨缝都泵动着不同流速的时砂。
晷针在此刻断裂。半截青铜针飞入吴刚的胸腔,将他的机械心脏改造成活体晷面。现实的吴刚突然目睹自己的未来:齿轮彻底锈死的躯体跪在女童重生的祭坛前,成为固定她脊椎的青铜桩。他嘶吼着扯断左臂齿轮链,过载的蒸汽将晷盘灼出裂缝,裂缝中却渗出更多时砂凝成的卦链,将吉巫的脖颈拽向晷心。
修隐的独目突然渗。他看见时墟底层的真相:晷盘下方沉睡着十二具青铜棺椁,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三人某段被裁剪的命运。女童的完整躯壳正在棺椁上方重组,她的右眼是修隐各时间线剜目场景的叠加态,左臂缠绕的时砂锁链正将吉巫不同年龄段的蛊虫锻造成永生体。当第七具棺椁开启时,现实的吉巫突然分裂成三个时间态——少女吉巫的蛊虫正在脊椎内孵化,中年吉巫的蜈蚣撕咬着时魇,老年吉巫的尸骸正从棺内爬出。
时魇的笑声震碎光阴屏障。它的躯体突然暴长成参天巨树,枝干是青铜鼎熔铸的时柱,叶片是三人被裁剪的命运残片。根系缠绕住吴刚的机械残躯,将他改造成树冠时铃;树洞内伸出时砂凝成的手臂,正将修隐的眼眶挖成更大的窟窿;树根处吉巫的三种时间态突然融合,冰晶蜈蚣的幼体、成体、蛹体同时爆开,毒液使时树表面结出带卦文的冰痂。
修隐的右臂在此刻脱离。苍老与新生交替的皮肤突然碳化成青铜色,他抓住刺入胸腔的晷针残片,将其扎入时树核心。时砂逆流的刹那,三人同时窥见终极真相:女童并非重生主体,而是时墟吞噬宿主的媒介;巫祝的真身竟是时树年轮中某道被固化的阴影。
时树在崩塌中释放裁剪的时辰。吴刚的未来残躯突然反抱住树干,锈蚀的齿轮卡死时核转动;吉巫的三种时间态化作冰链,将女童的重生躯壳锁在时流裂隙;修隐的独目彻底溃散成时砂风暴,将晷盘上的十二棺椁吹成青铜尘埃。
三人跌出时墟时,荒漠已恢复常态。修隐的右臂布满凝固的年轮纹,吉巫的脊椎裸露着三道蛊虫啃噬的平行伤口,吴刚的机械心脏外挂着半截晷针。沙地上升起青铜日晷的虚影,晷面裂纹指向北方雪山——那里没有冰棺,只有一棵时砂凝成的巨树,树干表面浮现的女童面容,右眼嵌着从修隐风暴中夺走的时核。
星夜降临时,一名披着时光残片的守墓人经过沙丘。他的青铜罗盘突然炸裂,磁针的碎末中,一粒时砂正随着三人的命运刻痕悄然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