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睫毛轻敛,均匀的呼吸拂过锦被。
然而在那羊脂玉般的脖颈处,竟有一抹浅淡的红晕若隐若现,像是初绽的桃花洒在雪地里,无端添了几分旖旎。
萧容祁指尖微颤,玄色袖袍下的手攥成拳又松开。
疑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忽然蜷起身子,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担忧着什么,一只手仍旧牢牢抓着他的手,轻声呢喃了一句,“殿下,别走......”
声音软糯,每一个字从她唇里吐出,都带着一丝撒娇和蛊惑的意味。
萧容祁听着她的声音,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指腹抚过她泛着薄红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喉间发紧。
他俯身,缓缓凑近,灼热的气息抚过少女耳畔,忍不住轻声回应她,“好,孤不走,会一直陪着嫋嫋。”
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着迷和沉醉,仿佛眼前之人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全然忘记刚才看到的那抹痕迹。
沈怀昭没有睁眼。
都说红颜祸水。
既然如此,那就祸水给他看。
少女继续假寐。
只是昨晚没怎么睡,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之际,只隐约感觉有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梢和眉间,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他说,“你是孤的,谁也抢不走。”
......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斑驳光影。
沈怀昭醒来之时,屋外阳光正盛。
绿竹在外面候着,听到动静,进来将帷幔挂在两边,而后伸出手,扶着少女起身。
少女浅浅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现在什么时辰?”
“快午时了。”
绿竹将绣着百合的披风披在她肩上,不经意间嗅了一下,只觉得床内满是小姐身上那股淡淡的山茶花味,清浅中透着若有似无的甜,混着龙涎香的尾调,无端教人红了脸。
难怪刚才太子眼神那般灼热。
要她,她也把持不住。
“小姐,午膳准备好了,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沈怀昭轻轻点头,玉手搭在她手上,随着她去洗漱更衣。
梳洗完毕。
沈怀昭走到紫檀桌旁坐下,看着满桌的精致膳食,抬眸问绿竹,“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前。”绿竹帮她盛了一碗金丝燕窝,递给她,“说是要处理西北军情,还特意交代...说今晚要带小姐去闽湖赏月。”
“奴婢听说,那‘瑞鹤舫’可是用南洋进贡的木料精心打造的。”
赏月?
沈怀昭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汤碗边缘,眼底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暗芒,忽然开口,“你去一趟临安阁,告诉苍羽,一切按计划行事,还有...记得传消息给寒侍卫,就说今晚会有一场刺杀。”
绿竹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是,小姐。”
“去吧。”
沈怀昭抬手示意她退下,开始用膳。
金丝燕窝送入口中,清甜滋味在舌尖化开。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
八月的闽湖,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恍若天上星河坠入人间。
两岸灯火通明。
马车停下时,萧容祁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
他站在车旁,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接住少女的手,扶着她下马车。
那动作温柔而专注,也根本不在意其他宫人的眼光。
李忠低着头,候在一旁。
他伺候太子多年,从未见过太子看人的眼神这般柔软。
一个尊贵的皇子,竟甘愿为少女做这种下人的活,真是难能一见。
沈怀昭走下车,一抬眼,便看到前方那艘‘瑞鹤舫’。
瑞鹤舫船形如莲花,船身用南洋白玉兰木打造,舷侧绘着水墨莲花,花瓣上嵌着米粒大小的铜珠,真真是奢华至极。
船身分两层,底层为闺房,檀木床上铺着蜀锦被褥,妆奁里摆着西域独有的孔雀石胭脂盒,顶层是观景台,四角撑起素纱帐幔,中间摆着贵妃软榻,榻边还有各类水果。
萧容祁牵着少女的手,上船。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太子殿下。”
众人回头,皆是震惊。
因为在不远处,立着一道挺拔而立的身姿。
紫袍加身,勾勒出欣长身形,墨发如缎,额头几缕发丝被夜风轻轻撩起,面容俊美,微微上翘的桃花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慵懒。
萧容祁微微皱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裴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珩眉眼轻挑,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
“微臣奉旨查案,正好经过此处,没想到会遇见太子殿下。”
“不过,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那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少女被萧容祁牵着的手上。
意味不明。
李忠一时间汗都出来了。
太子殿下带沈姑娘出门,本就不合礼数,偏偏还被大理寺卿裴珩撞见,若是日后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又要被责罚。
当即躬身行礼,“见过裴大人。”
此刻,裴珩深邃沉寂的眼眸中只映出少女的身影,嘴角轻扯,直接无视李忠,径直朝船上走去。
直到走到两人面前。
“近日北辰细作猖獗,为护殿下安危,臣当跟随左右。”
看似在询问太子意见,眼神却是落在少女身上,语气更是不容置喙。
萧容祁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向沈怀昭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从刚才裴珩出现,他就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上来这异样从何而来。
此时此刻,船上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似有暗潮汹涌。
而处于风暴雨中心的少女,身形显得格外单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咬了咬唇,抬眸看向萧容祁。
萧容祁犹豫片刻,终是点了下头。
他此刻心情极好,牵着少女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透出少有的温柔,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嫋嫋,孤带你去前面看看。”
“嗯。”
两人身影消失在眼前。
裴珩站在那里。
面上看似不为所动,可那深邃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似暴风雨来临前一般,阴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