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里出资的事情基本敲定,许忘夕心里的大石总算有了落地之处。
第一时间知会了段见山,电话里能明显听出对方逐渐兴起的情绪。
究其缘由,这份情绪的起伏主要还是源于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莽撞,这个项目也不至于落实不成,耽搁这么久。
现下得到阿米里的帮助,不过因祸得福罢了。
许忘夕是知道的,所以真诚的向电话那头道了歉。
“抱歉段总,是我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
电话里的声音先是静止一两秒,随后是一阵绵长的笑声。
“哎,社会需要年轻人,更需要像你这样蓬勃无畏的年轻人,年轻人克制不住冲动很正常。”
话里虽没有责问,充满了鼓励意味,但许忘夕仍无法从这番话获取到安慰。
错就是错,哪怕弥补了,也还是掩盖不了过失。
“多谢段总包容!”
段见山声线夹带笑意,声调却表现出了重视。
“小许…你远比我想象的可靠,不必自责,你的未来可期!”
虽然他一直长居国外,但华国的消息他都听说了。
先是寰宇撤资事件,后是家人离世。
许忘夕迎来了人生中的两个至暗时刻,事业与家庭的双重打击。
平常人很难从这两个困境轻易走出,许忘夕左右不过二十岁,不能从这样的困境走出来,也情有可原。
但,许忘夕给他带来了意外惊喜。
挫折似乎没有将他打倒,他坚挺的站了起来,直面了自己的过错。
值得庆幸的是,许忘夕在涉世未深的年纪早早明白了担当二字的含义。
他只是太年轻,暂时还不懂得收敛心性,难免会犯错。
但他还年轻,时间他有的是。
他的未来不可知,却可期。
电话挂断,许忘夕舒了一口气,缓缓靠回座椅,就着温暖的阳光闭目养神。
休息没两分钟,忽然睁开,双手忙不迭的在键盘上敲打。
寰宇之所以暂时摆脱困境,其中并没有他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功劳。
他只不过是侥幸,得到了阿米里的仗义疏财。
通过这件事,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能力有限,以及人脉短浅。
他的实力远远达不到现在所处的位置。
小许总这个名头也仅仅是看似耀眼。
先前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不能再继续放纵下去。
寰宇他一定要拿回来,且万无一失的交还给父亲。
阳光从一开始的温和,逐渐变得炎热,哪怕待在树荫下也难抵太阳的毒辣。
许忘夕坐在电脑前,手指不停忙碌,视线始终追随着屏幕上数不尽的细密文字。
额头、鬓角在阳光的灼烧下冒出了丝丝细汗,对此他却了无觉察,眼神保持极度认真。
见状,容珩并没有劝阻,而是换了个角度站着,用自己的身躯遮蔽大多数阳光。
拿着一份纸质文件,尽量不发出声响的,轻轻地替他扇风。
“云城怎么这么热啊!这还是冬天吗?”
一道充满抱怨的女声从阶梯下方传来,伴有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声感越来越重,许忘夕不得不分神向来处看去。
视线转移,三男一女正好从阶梯上露头,久别重逢的面孔再次相见,许忘夕愣了一瞬。
“夕夕!”
文新玉大叫一声,手里的吃食随着她的激动奔跑险些从盒子里掉出来。
见人朝着自己奔来,许忘夕自觉从座椅上站起来,做好了拥抱的姿势,等待对方俯冲而来。
但文新玉只是声大势小,在接近许忘夕的时候,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手里拎来的食盒还没来得及放下,率先拥住许忘夕,行为很急,动作却很轻。
“许忘夕!你是打算归隐山林吗?”
文新玉在他耳边气愤的说,还没等到许忘夕的回答,自己的情绪先绷不住了。
“你的手机是留着当摆设的吗?还是我没有耳朵啊?你来这里这么久都不舍得告诉我一声!”
感受到文新玉语气不对,许忘夕侧头朝她看去,却见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眶。
“不告诉你,是怕你乐不思蜀,影视圈可不能没有文导你这号人物!”
许忘夕想当然的开着玩笑,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少来!”
可文新玉根本就不想听这样的玩笑,从他的怀里脱身,睁着红润的眼睛,直视着他。
神情模样仿佛受到了无尽的委屈。
“你明明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也根本…没拿我当朋友!”
没有哪一个朋友会是这样的。
近况不知,行为不详,位置不明,许忘夕发生的一切她这个作为朋友的人都一无所知。
哪怕他生了很大一场病,她这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知道,最后一个赶到。
明明她们都身处华国,但又好像远在大洋彼岸。
文新玉的话振聋发聩,形似质问的话语,里头包含了关心和难过。
许忘夕扯着笑,看着她发红的眼眸,没有多说,转头拿了张纸,替她擦拭眼角。
直到眼眶中没有出现他不想看到的眼泪,被泪水湿润的纸被他随手丢弃。
随后十分平静的倾身,给了文新玉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不起,又害你担心了我的朋友。”
也不知是许忘夕的行为动作,还是认真的道歉,原本还满心躁动的文新玉,竟在这一刻消停了下来。
“我一切都好,不要为我担心。”许忘夕抱着她,随后又道:“我又自作聪明不想告诉你了,可以原谅我吗?”
文新玉还想责问的话到嘴边,听到这一句,忽然哑了火,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些。
无论什么事,许忘夕好像从来不会为自己开脱,哪怕错不在己。
可她还是有些气愤。
独立是好,但许忘夕好像独立过了头。
什么事都自己扛,什么事也不说,让她这个朋友显得毫无用处。
然而……她好像也确实没什么用处,除了一些口头上的关心,她根本无法帮到许忘夕。
自己反而一直在接受对方的帮助。
想着想着,文新玉眼眶又红了,心情顿时变得难过起来。
“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道歉!”
感受到文新玉气息加重的鼻音,许忘夕与她面面相视,抽出一张纸,重新为她擦掉眼泪。
微微一笑道:“因为你哭了,就一定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