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清气凝成的星云扫过青石镇废墟时,断墙缝里突然钻出半截焦黑树根。这截被雷火灼烧十万年的老槐根突然渗出青汁,汁液里浮着林寒儿时在树皮刻下的歪斜刀痕——";寒伢子替娘采药去";。树根深处传出柴刀破风的呜咽,惊得正在啄食野果的朱冠雀扑棱棱飞起,鸟喙衔着的果核坠地刹那,竟在半空凝成初代柴刀虚影。
";当啷!";
敖霜盘踞的星云核心突然震颤,龙爪间把玩的半截龙角脱手飞出。那截龙角撞上混沌星图里的青石镇投影,竟在废墟上空凝成实体。阿生正在修补的万法归源阵突然逆旋,阵眼梳齿残片嗡嗡震颤着指向东方:";林寒哥最后那缕道韵...在呼应什么?";
青石镇断碑下的蚁群突然疯狂逃窜,碑面被风雨模糊的";药王故里";四字渗出黑血。初代柴刀虚影扎入碑底裂缝的瞬间,十万道青铜锁链自地脉深处暴起,锁链尽头拴着的赫然是测灵台崩塌时飞散的青玉碎块。少年林寒跪在测灵台前咳血的画面突然浮现在每块碎玉表面,那些影像里的血珠竟顺着锁链倒流,在地脉深处汇聚成赤色漩涡。
";是往生井的反噬!";敖霜撕裂虚空降临废墟时,龙尾扫飞的瓦砾间飞出七十二枚药杵残片。这些慕雨柔生前捣药用的玉杵,此刻排列成她陨落时摆出的归源阵,阵中升起的药雾里传出少女带哭腔的呼喊:";寒哥,别碰那口井!";
赤色漩涡已然吞没整片废墟,初代柴刀虚影在涡心凝成实体。刀柄处缠绕的绷带突然自行燃烧,露出十四岁林寒用血写的";誓斩天枷";四字。敖霜瞳孔骤缩,逆鳞炸开的本命精血化作龙爪抓向柴刀:";这是那小子筑基时用的凡铁!怎么会沾染混沌道韵?";
柴刀突然发出幼虎般的呜咽,刀背映出灵露仙子消散前点向林寒眉心的画面。那截焦黑槐树根突然暴涨,根须刺入漩涡时带出漫天星辉——竟是林寒化道时散落的三千世界投影!
";他要斩断最初的因果!";阿生脚踏万法归源阵降临,眉心血莲台射出金光定住暴走的漩涡,";当年测灵台觉醒的不仅是道体,还有被初代道祖篡改的命轨!";
柴刀劈落的刹那,三界修士同时听见识海深处的锁链崩断声。青石镇废墟上空裂开一道琉璃色缝隙,裂缝中走出的布衣少年还保持着握柴刀的姿势,额前碎发上的晨露与三百年前离家采药那日一模一样。而裂缝另一端,黑袍染血的中年林寒正从归墟深处踏出,掌心悬浮的混沌青莲少了三片花瓣。
";我等你很久了。";中年林寒屈指轻弹,缺失的莲瓣位置浮现测灵台崩塌场景,";当年你跪碎膝盖求来的仙缘,其实是困住众生的第一道枷锁。";
少年手中柴刀突然重若千钧,刀柄";誓斩天枷";的血字开始灼烧掌心。他望着中年自己鬓角的白发,突然咧嘴笑得像个闯祸的村童:";所以你故意让柴刀沾染混沌气息,就为引我来斩这刀?";
废墟地脉突然喷出焚城黑炎,火焰里浮现的竟是药灵宗覆灭那夜的景象。慕雨柔被黑炎吞噬前抛出的梳子,此刻正在火中凝成实体。少年林寒突然暴起,柴刀以劈柴的弧度斩向黑炎核心:";把我娘的梳子还来!";
";太慢。";中年林寒闪身握住少年持刀的手,混沌青莲根须瞬间爬满柴刀,";当年你这一刀慢了半息,雨柔才...";他带着少年的手刺出完美弧线,刀锋擦过梳齿时激发的火星,竟在虚空划出新的混沌裂缝。
阿生突然呕出金色道血,万法归源阵的阵纹开始倒映青石镇往事:";两个时空的林寒在共鸣!";阵眼梳齿残片突然飞向黑炎,与火中梳子合二为一的瞬间,焚城黑炎里传出初代道祖的怒吼。
一截翡翠般的青莲主根破火而出,根系缠绕的正是往生井底部的青铜门。少年林寒虎口崩裂的血溅在莲根上,竟唤醒灵露仙子封印十万年的记忆光影——画面里初代道祖将黑莲根须刺入青石镇地脉时,有个采药归来的布衣少年正背着竹篓走过石桥。
";原来我出生的时辰...就是天枷降临的时刻。";少年林寒突然翻转柴刀刺入自己丹田,生生挖出那团测灵台赐予的混沌气,";这把刀既是我觉醒道体的开端...";
";也是终结轮回的楔子。";中年林寒握住他颤抖的手,两人合力将染血的混沌气按向青莲主根。阴阳道韵在掌心交融的刹那,柴刀表面";誓斩天枷";的血字突然飞离刀身,在虚空凝成四道斩断时空的刀意。
敖霜龙角并蒂莲突然在头顶绽放,她忍痛掰下半块莲台掷向青铜门:";灵露前辈,您当年藏的主根该发芽了!";莲台碎片嵌入青铜门裂缝的瞬间,门内涌出的黑潮突然变成甘霖,每一滴雨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林寒——测灵台前咳血的少年,往生井畔白发染霜的青年,归墟深处化道的修士......
";原来你我皆是轮回楔子。";中年林寒突然将混沌青莲拍入少年眉心,";带着完整道种回去,给雨柔一个没有天枷的江湖。";
少年周身突然腾起混沌火焰,手中柴刀吸收青莲主根后竟化作玉质。他望着中年自己逐渐透明的身影,突然将柴刀刺入脚下青石板:";这一刀,我要斩开所有因果!";
刀锋触地的脆响传遍三千世界,青石镇废墟每块碎砖都浮出林寒记忆里的画面——娘亲熬药的陶罐,慕雨柔系在窗棂的药囊,阿生诞生时那缕混沌气......这些光影汇聚成河,冲垮了青铜门最后的封印。
焚城黑炎骤然熄灭,初代道祖的惨叫自门内传出。少年林寒踏着破碎的时空走向现世,身后跟着三千小世界的虚影。而中年林寒消散前最后的道韵,凝成他七岁那年给娘亲采的野山参,稳稳落进少年背后的药篓。
阿生接住坠落的梳子时,发现齿缝里多了道混沌道纹。东方天际亮起鱼肚白,青石镇废墟上冒出嫩绿新芽,每片叶子的露珠里都转着微缩的星云——那是林寒斩出的新时空里,某个少年正握着柴刀推开药铺木门:";雨柔,我采到七星莲了!";
敖霜龙尾扫过新生青莲主根,忽然转头对阿生笑道:";你猜那小子此刻,是先递药材还是先红耳朵?";
龙吟声里,初升朝阳染红了三千世界。某个小世界的药房内,少年果然在慕雨柔转身时红了耳尖,而窗台上并蒂莲结出的新蕊,正悄悄绽放出混沌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