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队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沿着蝙蝠指引的缺口匍匐前进。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队员们轻微的呼吸声和枝叶摩挲的沙沙声。王越在队伍前端,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前方的动静,他缓慢地挪动着身躯,每一步都极为谨慎。就在这时,他的钢盔不经意间撞到了悬挂在树梢的一个麻袋。
那麻袋看似陈旧,被撞后微微晃动起来,紧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汁液从麻袋的缝隙中滴落,溅到王越的脸上,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间钻进他的鼻腔,令他几欲作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麻袋里竟滚出一张东西,落在他眼前。定睛一看,竟是一张被盐渍硬化的人皮,人皮表面的纹理扭曲,仿佛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仔细端详,人皮的后背清晰地纹着八莫要塞的布防图,那些线条和标识,像是用生命勾勒而成。而在肩胛骨的位置,一个醒目的 “南京荣字 1644 部队” 的检疫章,透着阴森的气息,仿佛在宣告着这张人皮的悲惨来历。
“是腾冲马帮头人。” 吴山达不知何时来到王越身旁,看到人皮的瞬间,他的双眼瞪大,眼中满是愤怒与悲痛,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日本人剥皮时,他唱完了整首《赶马调》,他至死都没屈服……”
话音刚落,原本被吴山达拿在手中的骨笛,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悲鸣,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哀号,在这寂静的雨林中回荡。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三只正在空中盘旋的果蝠,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直直坠地,瞬间暴毙。队员们围拢过去,只见果蝠翅骨折断处,竟露出一些微型发报机零件。原来,日军的险恶用心远超众人想象,他们竟在蝙蝠体内植入了无线电定位器,这些原本被当作向导的果蝠,此刻却成了日军追踪的工具。
地堡内,日军的机枪突然疯狂怒吼起来,一道道火舌从射击孔中喷射而出,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那炽热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在突击队前方,打得地面尘土飞扬,枝叶纷飞,队员们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千钧一发之际,吴山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骨笛横咬在口中,双手迅速扯开上衣,露出精瘦却满是沧桑的胸膛。在清冷的月光下,他胸口那迦楼罗刺青仿若活了过来,缓缓泛起诡异的血光,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与此同时,原本在空中盘旋的果蝠群,像是收到了某种神秘指令,瞬间躁动起来。它们如同离弦的箭雨,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地堡的射击孔扑去。果蝠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它们疯狂地撞击着射击孔,用自己小小的身躯试图阻止那夺命的机枪火舌。一时间,蝙蝠的翅膀扑打声、撞击声与机枪的扫射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而惨烈。
“快扔手雷!” 王越躲在一块巨石后,焦急地嘶吼着。他的声音在激烈的战斗声中显得有些沙哑,但充满了力量。随着他的呼喊,队员们纷纷掏出腰间的九七式手雷,朝着地堡奋力扔去。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带着众人的希望与愤怒。
就在一枚手雷撞上地堡铁门的瞬间,意外发生了。一直被吴山达咬在口中的骨笛,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竟在这关键时刻迸裂开来。只见土司头骨片如同一把锋利的刀锋,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直直地朝着日军机枪手飞去。那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头骨片便精准地嵌入了日军机枪手的咽喉。
那名日军机枪手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他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喉咙,试图阻止鲜血的涌出,但一切都是徒劳。他踉跄着跌出掩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王越见状,立刻冲了过去。当他看清那名日军左臂纹着的中山陵全景图时,心中猛地一震。只见祭堂台阶被用红色颜料醒目地标注着,而那标注之处,正是 1937 年教导总队的最后防线坐标。这一发现,让王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爆炸的气浪仿若一只来自地狱的无形巨掌,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猛地将王越拍向江心。在江水瞬间灌入耳鼻的刹那,世界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水幕隔绝,变得混沌不清。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王越敏锐地听见了骨笛残片在水底碰撞出的脆响。那声音空灵而诡异,恰似千百只银铃在幽冥的深渊中摇荡,每一声脆响都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
浑浊的江水如同一只咆哮的巨兽,裹挟着战场上的碎尸与尖锐弹片,疯狂地擦过王越的身体。湍急的水流好似无数双冰冷的手,肆意拉扯着他,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王越奋力挣扎,可汹涌的激流还是瞬间将他的钢盔卷走,露出他额角那块在南京保卫战中留下的旧疤。那道伤疤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他的额头,见证着往昔那场惨烈战争的残酷,如今在这冰冷的江水中,旧疤似乎也被唤醒,隐隐作痛。
突然,一具浮尸从黑暗中猛地撞上王越的胸口,冲击力让他险些窒息。王越在慌乱中,借着江面上那微薄的月光,瞥见了尸体的左手。只见尸体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滇军特有的狼牙戒指,戒指上的狼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王越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瞬间认出,这正是三个月前在野人山失踪的工兵排长。曾经那个充满活力、在队伍中忙碌指挥的身影,此刻却以这般冰冷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江水中,碎尸、弹片、浮尸等死亡符号相互交织,旧伤的隐痛与此刻面对战友死亡的新痛重重地重叠在王越心头,让他的呼吸愈发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难以喘息,只能在这浑浊的江水中,独自承受着死亡与回忆带来的双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