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周婉又一次被约谈了。
这次是因为在裁缝店的事情。
“周婉同志,我得严重批评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现在所有物资和服装都是统购统销,个人怎么能进行售卖?”
虽然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可周婉作为风口浪尖上的人,还被拿到了台面上,上头必须要来人批评几句。
“笃笃。”
门外的过来通报,说是割委会的来了。
周婉却一点都不害怕,泰然自若地看着来人,都这会儿,割委会就是强弩之末,连续倒台那么多领导,他们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久。
果然,来人虚张声势一番,周婉态度良好地回答了问题,割委会的铩羽而归。
“这还得感谢政委,能让我在您办公室被这些人问话,否则可没这么容易结束。”周婉向着陈冬道谢。
陈政委咳嗽一声,“碰巧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可您不觉得,现在咱家属院的女同志,走出去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吗?”周婉一点都不怕他严肃的表情,一直脸上带笑。
陈冬能不知道吗?
他媳妇也没少买那些衣服,颜色大胆活泼,穿上显得人朝气蓬勃,确实比那些灰蓝黑的好看多了。
那也是当年的铁娘子,到了这个岁数,也抵抗不了这些“糖衣炮弹”,何况是那些小年轻。
周婉原地转了一圈,给陈冬展示自己这件外衣,“版型好看吧?我找人做的,打版工费就要10块。”
陈冬倒吸一口冷气,这是金子做的衣服吗?
“找你是有正经事情,据线人可靠消息,有一批报废的织布机,即将经过港城,我希望你能不暴露军属身份,拿下这些设备。”
周婉挑眉,“可我是省台的广播员,不是你的手下。”
“我会和你的工作单位打好招呼,到时候你会以外出采风的名头,参与到这次事件中,你回去做做准备。”
陈冬丢给周婉几张纸,上面是这次消息的大概资料,有机器的照片,还有押运人的基本情况。
周婉一看见,竟然是个外国人,就知道为什么要她出面。
“这是上次意外收获有下文了?”
周婉知道,是那一批黄金,他们想办法洗白了一部分,剩下的存量太大,无法一时间全部处理掉,而工厂的存在就恰好起这个作用。
“你知道的还挺多……上次是你提供的情报,这次要是成功拿下机器设备,你可以提要求,不过分的话我会同意。”
陈冬没否定,那就是说周婉猜测是正确的。
“好,那我要做织布厂的厂长,主管招聘和生产的全部事宜,我需要有实权,并拥有一票否决权,否则我不去谈设备的事情。”
陈冬捏了捏拐棍,“胡闹,哪有女娃子家当厂长的,你知道厂长是做什么的?”
“噗嗤……那怎样?让你们这些一辈子和军绿色打交道的老古板,去生产相同的布料?你拿什么和省内其他大工厂比?”
周婉很笃定,他们是想要革新,想要生存的,并且一定是接到了某些信号,否则这个工厂不会办理。
“那也没有让你来当厂长的道理,这么久我还没听过女厂长。”陈冬依旧不肯松口。
周婉一梗脖子,“我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1年就能赚到你10年的津贴,当不当这个厂长,对我而言就是锦上添花。”
“但对师部可不一样,现在那些军属们都在工作岗位,要不然日子也捉襟见肘。”
“再说那笔……还得想办法流转到每一家,否则一直在手里存着,早晚东窗事发。”
周婉看着陈冬,他额头青筋直跳,就知道自己前面两点,说得已经让陈冬动摇。
“战士们家里都不富裕,连做一件新棉衣的钱都没有,每次申请军备还得看人脸色,边境条件恶劣,衣服却比那些更暖和地区的人的还薄,这些您不想解决吗?”
陈冬猛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你少给我玩激将法!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同意?”
“要我说,我不开织布厂。”周婉说到这,大喘气,停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玩手指头。
陈冬哑火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
“云省盛产各种颜料,还有祖祖辈辈传下来最好的印染工艺,我们能做出最好的布料。”
“但织布厂的利润有限,我建议开办制衣厂,后续的制衣工序,同样会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而且能和周边其他织布厂形成差异化。”
陈冬喘了两口气,又坐下了,这孩子怎么说话说一半,怪吓人的。
“无非是在布料生产出来之后,多填几台缝纫机的事情,我相信这不难解决,况且这些人还可以学到很多手艺,哪怕以后从制衣坊出去,也有个谋生的手段。”
陈冬承认,他心动了,不是没有想过,但说白了,这里的人都是大老粗,女人们念过书的更少,更别提什么做周婉这样的新衣服了。
缝缝补补可以,但别的就别想。
“先别说那些,你先去谈机器设备,拿下来再说。”
陈冬手指敲着桌面,明显是动心了,但他还是没有松口,毕竟需要和高层开会才能决定。
周婉站起身点点头,临走之前又送出一个重磅炸弹,“你觉得我既然能知道雷击枣树下有东西,我会不会知道其他地方?”
她冲着陈冬一笑,看对方拔出拐棍要追着她打,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结果一转身,就撞进了林野的怀抱,对方明显是在门口听了很久。
“你要出差?把详细的事情和我说说。”林野先不关心别的,打算先询问一下周婉的外出计划。
周婉被他按在走廊的窗台上,她四下看看,没人,但这样不好,她把手里的纸往身后藏了藏。
林野危险的眯眼,不由分说拿过来,扫了一眼,眉头一挑,指尖按住了那个名字。
“你要和肖海洋一起出差?还是同一趟卧铺车厢?”
“不行,我不同意,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林野用手指戳着周婉的肩膀,“周婉,你时刻记得,你、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