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云弈来到大焱京城。
云羿勒马驻足,望着眼前巍峨的朱雀门。九重城阙次第展开,金漆兽首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挑着胭脂水粉的货郎与西域驼队擦肩而过,胡姬臂间金钏叮当,混着茶肆飘来的龙团香,织就盛世烟云。
因为云天策在京城没有府邸,北宁侯世子这次进京,礼部给安排了馆驿。
“世子,这边请。”
礼部小吏引着马车队伍拐进僻巷,青砖墙上爬满紫藤,尽头挂着\"鸿胪驿\"褪色的匾额。檐角铜铃在风中呜咽,惊起几只灰鸽。
做完交接,副将卫宾对云弈说道:“世子,你已经平安到达京城,我等要回去复命了。”
云弈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出去。
云弈七日赶路,筋疲力尽,在鸿胪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后,云弈揉揉惺忪睡眼,缓了缓神,心中疑惑起来:
昨天早上那几个小吏就回去复命了,怎么都到现在了,女帝还不召见我?
左等右等,眼看夜幕降临,依旧没人来给云弈传旨觐见。
此时,云弈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云弈穿好衣服,起身下楼,准备去街上逛逛,买点吃的填饱肚子。
从鸿胪驿出来,是朱雀北街,这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整条北街,全是琳琅满目的商铺。
此时天色渐晚,沿街商铺点起了红灯笼,星棋罗列,热闹非凡。
云弈逛着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朱雀南街。
这里是大片大片的豪华府邸,京城高官的住宅云集于此。
这时,云弈突然想起来:哦对,赵爽给了我一个地址,我那“舅舅”户部侍郎赵文成,就住在朱雀南街。
云弈在衣兜里摸索了半天,翻出一张纸条,按照赵爽给的地址,云弈来到了赵府。
“赵府……嗯,就是这了!”
赵府门前的汉白玉抱鼓石上,蹲着两尊通体透雕的太湖石狮,狮口衔着的玛瑙珠竟是用整块鸡血石镂空而成。
“咚咚咚!”云弈敲了敲大门。
一个管家打开门,问道:“公子,你找谁?”
云弈道:“我乃北宁侯世子云弈,找你家老爷赵文成。”
管家点点头:“我这就去禀报。”
此时,赵府后院,七位督察院御史分坐紫檀木八仙桌旁,品着西域葡萄酒。
赵文成身穿锦袍,头戴金冠,面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
三日前,赵文成收到了赵爽的六百里加急书信,得知了堂弟赵文强的死讯。
赵文成气得寝食难安,为赵文强的死感到无比痛心。
赵爽在心中点明要害,必须除掉云弈,云鹏才能顺延北宁侯,希望兄长不遗余力帮自己清除云弈这个绊脚石。
于是赵文成今晚约了七名御史,让他们联名参云弈在北宁无法无天的罪证。
赵文成拿出那封书信,递给其中一名御史,强忍怒火道:
“诸位大人,这是舍妹从北宁寄来的书信,其逆子云弈,私自斩杀朝廷三品命官,罪不可赦!
云弈这几日便抵达京城,在此请各位前来,帮我联名上书督察院,严惩此人!”
几个御史传看了书信后,面面相觑。
一人怒斥道:“北宁世子,不经朝廷允许,公然斩杀北宁三品按察使,这是目无朝廷啊,其心当诛!”
一人迟疑道:“赵大人,这云弈毕竟是您妹夫的孩子,虽然不是令妹亲生,也算您的外甥,我们是否要酌情参他?”
一人严肃道:“赵大人,您可想好了,联名折子一旦呈上去,可就很难撤回来了。”
赵文成一拍桌子,气呼呼道:“我可没有这种目无朝廷的外甥!酌什么情?狠狠参他,往死里参!”
御史们点点头,“不过……赵大人,目前女帝外出微服私访,不在京城,等女帝回来,我们定联名如实上奏。”
赵文成咬牙说道:“那就等女帝回来,就劳烦各位了。
我保证等事成之后,一定重金厚谢诸位大人!”
几人正说的起劲,管家过来,俯身在赵文成的耳边说道:“老爷,北宁侯世子云弈在大门外求见。”
呦呵,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文成冷声道:“你带他去前厅等着,等我晚宴结束再说。”
管家折返回大门口,点头哈腰:“云世子,这边请。”
云弈跨过三尺高的青石门槛,绕过九龙戏珠的琉璃影壁,五进院落在眼前次第铺开。
青砖墁地的甬道足有三丈宽,两侧回廊的卍字纹栏杆竟全用金丝楠木制成,榫卯衔接处包着掐丝珐琅的云雷纹饰。
云弈心中暗道:赵文成家这么有钱?这府邸的豪华程度比北宁候府还要阔气。
管家把云弈带到前院客厅,小声道:“云世子,老爷正在宴请御史共进晚宴,您在此稍等片刻……”
云弈眼睛转动,心中暗说:“小爷我在北宁斩了赵文强,赵爽那个贱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小爷刚进京,她哥哥就请了一帮御史来府上,这明明就是准备参我啊?”
你们赵家在北宁斗不过我,难道来到京城就能斗得过我?
小爷一定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看我怎么把你赵家折腾个底朝天!
想到这儿,云弈一撇嘴,“等个屁,老子也是贵客!凭啥把我晾在一边?”
没等管家把话说完,云弈就高声吆喝了一嗓子,大步跑去了后院。
“舅舅,您的外甥来了!”
管家吓坏了,刚想拉住云弈,奈何已经晚了,他急的直跺脚:“哎呀,老爷晚宴,不得打扰呀!”
听到有人进来,众御史纷纷停下手中杯盏,朝着云弈望了过来。
云弈咧嘴一笑,大摇大摆地走到桌前,毫不客气地倒了一杯美酒。
“舅舅大人在上,云弈有礼了,外甥我先敬您一杯!”
云弈一扬脖子,喝了个精光。
赵文成眉头一紧,怒火中烧:这小王八蛋,一点规矩都不懂?
几个御史见状,吃饭的兴致被一扫而光,都一脸不爽地看了看云弈。
云弈满不在乎,呵呵一笑,一把搂住赵文成的肩膀:“诸位大人,我叫云弈,北宁世子,是赵大人的亲外甥,今奉旨进京做官,日后我们大家同朝为官,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关照。”
说完,云弈直接拉开一张椅子,坐到餐桌前,大吃大喝起来。
“舅舅,我一天没吃饭了,正好在你这蹭顿饭。呦,您费心了,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赵文成气得脑瓜子冒汗:“放肆,谁说给你准备的?不是让你在前院等着吗?”
云弈一乐:“舅舅,咱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见外啊?
我二娘说了,来了赵府,就当成自己家,不要拘谨,嘿嘿。”
说完,吧唧吧唧嘴,撕了一块烤鹅肉,大嚼起来。
赵文成气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
“你以为这是北宁吗?今日,我府上有客人在场,你……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