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漩涡吞没谢燕的瞬间,后颈契约印记突然发出尖锐鸣叫。
她右眼嵌入的腰牌滚烫得要烧穿颅骨,却在剧痛中看清了那些漂浮的黑雾——无数张扭曲人脸正从四面八方扑咬过来。
\"闭眼!\"御苍生的低吼裹着金属震颤音。
暗金锁链绞住她腰肢的刹那,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咔嗒\"扣在他脸上。
谢燕被扯得撞进他怀里,鼻尖蹭过面具边缘时,意外瞥见未被覆盖的右眼角有道旧伤疤,像新月弯进鬓发里。
老鬼头从青砖墙渗出半个身子,灯笼杆敲得满地骷髅头乱滚:\"三缕怨念换凭证——\"他浑浊的眼球突然凸出眼眶,直勾勾盯着谢燕滴血的右眼,\"活人入鬼市,这可有二十年没见了。\"
谢燕踉跄着踩到团黏腻东西。
腐烂的绣花鞋里渗出黑雾,转眼凝成个怀抱襁褓的妇人。
那团襁褓分明是森森白骨,妇人空洞的眼窝却淌下血泪:\"我的儿啊...\"
\"赌徒怨念在东南角。\"御苍生突然拽着她疾退三步。
他袖中飞出的判官笔虚影钉住扑来的黑影,那竟是具穿着现代西装的骷髅,指骨还死死攥着半副麻将牌。
暗金锁链突然剧烈震颤。
谢燕转头看见御苍生面具下的脖颈暴起青筋,他握笔的手背浮现出与契约印记相同的血色纹路——就像有无数细针正顺着血管往心脏扎。
\"小心!\"御苍生旋身将她护在身下。
五根刻着符咒的铁链擦着他后背划过,火星溅在谢燕手背烫出焦痕。
黑风从牌坊顶端跃下,颈间七枚骷髅铃铛撞得人耳膜生疼:\"御苍生派来的狗也敢抢食?\"
御苍生的锁链突然暴长三丈,末端幻化成狰狞兽首。
谢燕听见他喉咙里滚出陌生的嘶吼,那声音震得四周怨雾都凝滞半秒。
黑风被兽首咬住右肩甩飞时,腰间玉佩突然映出谢燕滴血的右眼——那瞳孔里竟浮着半枚血色指印。
老鬼头的灯笼\"噗\"地燃起绿火:\"还剩书生怨!\"他笑得露出满口黑牙,灯笼杆指向谢燕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书生。
那书生执笔的手腕挂着青铜镣铐,笔尖滴落的墨汁竟与判官笔残片上的如出一辙。
谢燕右眼突然针刺般剧痛。
契约纹路顺着脸颊疯狂生长,在触碰到书生怨念的瞬间,她听见御苍生面具碎裂的脆响。
余光瞥见那半张染血的面孔时,妇人怨念化成的黑雾突然蛇般钻进她袖口——本该被腰牌压制的契约印记,此刻正泛着饕餮吞食前的红光。
谢燕的指尖刚触到怨妇渗血的襁褓,契约纹路便如活蛇般游向黑雾。
暗红纹路缠上妇人脖颈的瞬间,她右眼突然映出泛黄的信笺——那是塞在腐朽襁褓夹层里的家书,墨迹被泪水洇成破碎的\"平安\"二字。
\"魂归处...当归处...\"破碎的童谣突然从记忆深处涌出,谢燕被契约反噬的灼痛逼得弓起身子。
她没注意到自己喉咙里正溢出陌生的古调,直到怨妇的血泪突然凝结成冰,襁褓中的白骨竟在她掌心化作晶莹蝶卵。
黑风甩出的暗器擦着御苍生耳际飞过。
兽首锁链绞碎第三枚骷髅铃铛时,谢燕看见白蝶破茧的刹那,老鬼头灯笼里的绿焰突然窜起三丈高。
那些扑向她的扭曲人脸,竟追着蝶翼上的磷粉撞进灯笼,烧出噼啪作响的星火。
\"二十年了...\"老鬼头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半寸,灯笼杆重重戳进青砖缝。
谢燕手中尚未成型的凭证玉牌突然映出白蝶残影,牌面浮现的却不是鬼市图腾,而是半幅被火舌舔舐的婴孩襁褓纹样。
御苍生的锁链突然缠上谢燕手腕。
他面具残片下露出的肌肤正在渗血,那些血色纹路竟与契约印记形成诡异共鸣。\"别信蝶翅上的反光。\"他嘶哑的警告混着铁锈味,\"那妇人的执念是...\"
\"活人血绘的通行令可比凭证金贵!\"黑风阴恻恻的笑声从牌坊阴影里钻出来。
谢燕后颈突然刺痛,契约纹路不知何时缠住了御苍生的锁链,暗红血珠正顺着链环滚落在地——那些血滴竟在青砖上蚀出冒烟的凹痕。
老鬼头突然暴起发难。
灯笼杆横扫过黑风藏身的石柱,飞溅的绿火里传出皮肉焦糊味。\"戌时三刻怨潮起!\"他浑浊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看到牌坊兽首瞳孔变赤,就扯断凭证玉牌!\"
御苍生的判官笔虚影突然钉住谢燕袖口。
她这才发现白蝶停留过的衣料正在结晶化,而老鬼头灯笼里焚烧的怨气,正沿着青砖缝隙渗向东南方某处屋顶——那里隐约有血色檐角刺破黑雾,瓦当上蹲着的石兽却少了个爪子。
\"走!\"御苍生拽着她撞向泛起涟漪的牌坊。
谢燕在穿过结界的刹那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余光瞥见黑风被兽首锁链洞穿的左肩——飞溅的血珠里混着几点金芒,竟与她吸收怨念时闪过的微光如出一辙。
牌坊兽首的赤瞳如约亮起时,谢燕攥着玉牌的手突然被契约纹路缠住。
本该被扯断的凭证突然融化,玉液顺着她指尖的石化纹路渗进皮肤,在右眼瞳孔映出个模糊的\"当\"字轮廓。
而三丈外的青砖地上,黑风吐出的血沫正诡异地朝着东南方屋顶游去,像被什么牵引着的赤色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