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门进来,看见了黑暗中如猫一般、眼睛发着绿光的我。
我把灯都关了,就眼睁睁地开着笔记本坐在床上、上网、等着他。在白冷的灯光下,张开嘴,就露出森森的白牙。
我决定先按兵不动,等他先开口。
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不顾一举一动都被我狠狠监视。末了过来上床,若无其事地收缴了我的笔记本,扔上贵妃榻。
一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女人少熬夜,睡觉!”
他就这副德行?把今晚的事一笔勾销?
他知不知道他刚才出去做了什么?
我张开嘴只说了一个字:“你!——”
*
他的大手已紧紧将我的嘴捂上。闭着的眼睁开、疲惫万分地看我一眼,“我困了累了。不许说话。”
他累?
他的确很累。刚才和谁在一起温柔甜蜜?
楚还是马萨?还是两个都没落下?
下意识地看看钟。两个小时,一切皆有可能。
肺都要气炸了。
可他的鼾声悦耳地响起,劈头盖脑地笼住我的脑袋、四肢将我紧紧地缠上,大有我连翻身,都要从睡梦中请示他的意思。
拥我太紧,我睡不着。我习惯了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被他钳制很是烦恼。
可是左右却挣脱不了。他的胳膊仿佛是钢筋做的,除了用牙咬,没有办法让他松开。但是,斜着眼在朦胧的灯光下盯他几秒——那阿波罗般的俊美面孔,象老鼠般去咬他胳膊又有些不忍心。
斗争、烦恼、烦恼、斗争。我也累了……
上下眼皮打架、一个呵欠就睡着……
黑暗中他睁开了眼,大手放松了紧握着我的胳膊,在我额上印上温柔一吻。
“小妖精……”
“我就要你习惯我……离了我、你活不了……”
*
好放松、好惬意,就像婴儿身处温暖的摇篮。耳边还总有亲密的呼吸,守护般地在耳后徜徉……
直到睁开眼,发现自己脑袋枕在一条坚实的胳膊上。体现雄性健硕的肌肉此刻都温柔地深藏在皮肤里面,与我的脸亲密接触的部分,绵软而又有韧性。
嘟囔了一句什么翻身,却撞在身后他的怀里。
“天哪!——”
惊觉到昨晚在他怀里、已安心睡到日上三竿。睁大眼愣愣地看着房间的大钟,已是十点以后。
又来了,历史再一次重演。可是,今天我要上班的!
昨晚果然是灰姑娘。脱了水晶鞋,又要去那黑暗的厨房,做小小劳工。他深夜出去猎艳整宿不睡,我跟着他发什么神经?好好的生活规律又全盘打破,夜不能寐、寝不能安不算,又开始陷入上班迟到的恶性循环。
回头恶狠狠地看依然沉睡的他一眼。
*
闭着眼,他依然睡得安详;表情宁静天真地、就像一个可爱的、沉溺在睡梦中的孩子;隔着窗帘倾洒而下的阳光,照在他沉静的脸上;白皙的眼皮下方垂着黑黑密密的睫毛;凛冽的眉锋随心所欲地舒展、一根一根地都那么放松;线条刚毅的唇,却紧紧地闭着,一本正经的棱角,显得郑重而又肃穆;高高的额头上,有几根不服帖的发丝,垂在他的眼际……
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既激动又平静……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坚持和我共度一生……即使我一无所有……
忍不住要去撩那缕妨碍视线的发丝,手犹豫着还没伸出去就住了手。
——他昨晚真的好累?今天居然都起不了床?
甩开他覆在我腰间的大手,掀开被子腾地坐起来,见他依旧没睁眼,嘿嘿恶毒笑着、恶作剧地低下头去,附在他耳边尖叫大吼,“喂!——”
*
他懵懂地睁眼,如同这样的力量才能让他警醒一般,夸张地舒展了身子,而后来了精神。
唇角浅浅一弯,笑得非常帅气。
“早!——”
“早什么早?!”我瞪他,“十点了!——”
简直是恶狠狠地埋怨,“为什么、我一遇见你就上班迟到?!”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斜躺在靠枕上,将双臂笼在脑后,依然笑着、语气轻描淡写却暗藏刀锋。
“还上什么班?我要你离开金盛。”
要我离开金盛?他以为他是谁?
的确现在他有能力养我,但真的是把我当金丝雀之一吗?我廖冰然这辈子没别的,就是坚信一切靠自己。他这么干,迟早会让我们的感情完蛋。
当他说的话我没听见,跳下床就去洗漱。脑子里盘算着——最近这段时间没有请假,今天偶一为之请个事假,还算情有可原……
洗手间用具一切照旧,和几个月前陈设完全一致。轻车熟路到如同这里的女主人,化妆也滴水不漏、神速既成。等到走去衣柜取衣服,才傻了眼。
这里根本没我的冬装。他根本就没置办。
*
他斜坐起身,看我悻悻地走来走去、暗暗大发雷霆;终于得见我停下匆忙的脚步和动作、愕然地看着他的这一刻。
“怎样?”
他耸耸肩、表情一脸无辜。好整以暇地靠着背枕。大肆敞开的睡衣领口,露出若隐若现强健的胸肌,在床上伸展的四肢和大脚丫,肆无忌惮的姿势浪荡不羁,目光有几分流氓匪气般的深意、狡猾地看着我。
“为什么没我的衣服?”
“还用问吗?这段日子、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他的眼里闪着狡黠的深意,“还是你希望出现点、别人的尺寸?……”
没衣服、没手机、没包,我根本出不了门。
*
我忽然发现我和他之间、阵势仿佛有些变了——我怎么会,轻易就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绞尽脑汁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继续作战。他已在床上袖起手来,气定神闲地开口,显得表情像个慈善家般慈眉善目。
“根据既往经验,我总结了一阵子。”
他语气轻描淡写,气势却不失嚣张,“身为我的女人,有必要让你铭记我南家三条家规。”
谁说要做他女人?还有什么狗屁家规?
我狠狠地睁大眼瞪他。
“请把这套家规、用在你那对娇妻美妾身上!”
他忽略话中重点。却笑得可恨,唇角咧得老大,“干嘛瞪我?”
忽然来了兴致,目光犀利、带着几分捉弄。
“廖冰然,你知道你身上、有哪三样东西比我大?”
知道他不安好心,我恶狠狠地答,“哪三样?!”
“眼睛大、脾气大、第三样,胸比我大。”
我唾他一口,拿枕头砸他。
他躲闪着却不忘嘴下乱喷;
“继续说三条家规——第一,从今往后,我住哪你住哪;”
*
当你狡兔三窟、孤狼多洞?!我正要开口怒骂,他已扔了枕头回砸我,砸到我的腰,弄得我暗暗生疼。他不顾我咬牙的表情、同时说第二条。
“从现在开始,每天抱我一分钟;若愿意时间更长,我没意见。”
“抱你个头!”
枕头恶狠狠地又砸回去。却被他伸手抓住接个正着,他阴了笑嘻嘻的脸,语气一本正经。
“第三条:只做我唐家的生意,别人的事、不许干!”
“你管得着吗?!”我又气又恼。
“那你试试!”
他目光瞬间森冷、反口相胁。
“给你三条可经之路——要么你自己辞职;要么我替你辞职;要么金盛逼你辞职;你选哪种?”
他的笑里闪着显而易见的恶毒和掌控,我眨眨眼睛、咬牙切齿。
“我就不辞职!你能把我怎样?我还不信了!”
他平摊双手做个不置可否的手势,嘴角撇出淡淡一笑,将我毫无力量的反抗,云淡风轻地抛至脑后。飞身下床掠过我走去卫生间。
我在一刹那间已是愣神——他如何、能做到这样大的改变?
仿佛一夜之间、黄粱一梦醒来,世道全然变了:
他,成了我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