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出土的青铜镇尸铃在张默口袋里发烫,这是他典当手机换来的护身符。此刻站在永夜游乐园褪色的朱漆大门前,铃铛竟渗出黑褐色的尸油,顺着裤缝滴在门票上。
这张印着笑脸小丑的入场券突然活过来般扭动,油墨褪成血痂似的暗红。原本\"凭票入场\"的字样化作歪斜的符咒,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张默想起三天前律师说的话:\"你父亲用二十年阳寿换的继承权,子夜阴气最盛时才能显现地契真容。\"
二十三时五十五分,暴雨中的霓虹灯管突然频闪。铁门栅栏投影在地面的影子,竟变成无数绞刑架的轮廓。张默抬头的瞬间,灯牌\"永夜游乐园\"的\"乐\"字轰然坠落,锈蚀铁皮擦过他耳际,在肩膀划出道血痕。
\"滴答。\"
血珠坠在门票上,纸面顿时浮现经络般的纹路。小丑的嘴角撕裂到耳根,眼眶变成两个血窟窿。背面浮现出父亲的字迹:\"子时三刻,饲魂者入。\"
检票口的铸铁闸机突然自行运转,齿轮间卡着半片带发丝的头皮。当门票被吞入机器的瞬间,张默听见孩童凄厉的哭喊从齿轮箱传来。闸机吐出票根时,原本的纸质票据已变成块温热的皮肤,上面刺着青黑色的【夜巡玖拾玖】。
\"生辰八字错了可进不得门。\"
嘶哑的嗓音从售票亭飘来。猩红色制服的人偶端坐在积灰的玻璃窗后,纽扣眼睛渗出黄脓。它的右手是森森白骨,正用指节敲打着验钞机——那机器里堆满灰白的指甲盖。
张默倒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物体。回头看见验票闸机化作青铜兽首,衔着他那截染血的衣角。售票人偶突然抽搐着站起,制服下摆露出缝合线——暗青色的尸皮与惨白的偶肢用槐木钉拼接,每动一下就有蛆虫从关节掉落。
\"申时三刻生人...\"人偶的陶瓷面颊裂开蛛网纹,\"正适合喂铜马夜骝。\"
围墙裂开的通道里,腐烂的缎带悬吊着数百只气球。每只气球表面都凸出人脸轮廓,随张默的呼吸频率胀缩。第三只气球突然爆裂,飞溅的尸水淋湿他前襟,布料顿时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哥哥踩到阿宝的肠子了。\"童声从头顶传来。
张默猛地抬头,廊道顶棚倒挂着具风干的童尸。它腹腔空荡如破口袋,脊椎骨上串着七盏人皮灯笼。最诡异的是灯笼上的画像,分明是张家祖宅供奉的七代先祖。
童尸突然坠落,缠满经幡的胳膊环住他脖颈。张默挥动青铜铃砸向尸骸,铃铛发出的却不是金属清音,而是产妇临盆时的惨叫。童尸化作飞灰的刹那,所有气球同时炸裂,腐臭的液体在地上汇成血字:
【饲魂廊第九千步,活人莫回首】
控制室的七台电视机正在播放同一画面:1983年7月15日的监控录像。雪花屏里,穿涤纶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将哭喊的游客推进旋转木马底座。当镜头转向镜屋时,画面突然扭曲,张默在荧幕反光里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个穿长衫的老者。
\"孽种终于来了。\"老者手中的烟杆敲在张默后颈,冰凉如死蛇。
阁楼铜镜被泼满黑狗血,镜框的槐木纹路里嵌着七枚棺材钉。当张默的倒影出现在镜中时,黑血突然逆流成符咒。镜中人影从怀中掏出与他相同的青铜铃,摇晃出的却是婴儿夜啼声。
\"张家第七代镇阴人,就这点能耐?\"倒影咧开嘴角,牙齿间粘着带胎膜的脐带。
阁楼地板塌陷时,张默瞥见值班日志的末页——自己的生辰八字被圈在血色八卦阵中,旁边批注着:【亥时三刻饲主魂,九十九具养阴椁】
腐臭的沼气从地窖喷涌而出,张默撞进成堆的铁笼。每具笼中骸骨的天灵盖都插着铜质漏斗,笼底陶罐积满琥珀色脑髓脂。最深处的水晶棺里,穿民国长衫的老者正缓缓坐起——赫然是监控录像里的烟杆老人!
\"乖孙儿。\"老者脖颈裂开,钻出条白鳞巨蟒,\"你爹偷走的三十年阳寿,该连本带利还了。\"
蟒蛇獠牙刺入肩膀的瞬间,张默怀中的青铜铃自动炸裂。飞溅的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洒在棺椁表面,竟唤醒棺内所有符咒。老者发出不甘的嘶吼,随水晶棺沉入地底。
惊魂未定的张默摸到具尸体怀中的老怀表,表盘背面刻着父亲与烟杆老人的合照。当子时的钟声从游乐园深处传来时,所有铁笼同时开启,骸骨们朝着摩天轮方向跪拜,颅顶漏斗升起幽幽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