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棠的鹤嘴锄凿在冰层上,火星引燃了地缝渗出的沼气。火光中,三百六十根柏木桩破土而出,每根桩体都裹着层结晶化的血膏——那是人血混合朱砂浇筑的镇物,表面凸起的手指印尚带余温。
\"这是……活人打桩?\"药童阿贵颤声惊呼。
济棠的三棱针刮下血膏,在月光下映出细密的齿痕。桩底传来空洞回响,当他撬开冰层时,赫然看见桩基里封着具扭曲的尸骸——死者双手呈托举状,天灵盖被铁钉贯穿,钉帽刻着仁寿堂的梅花印!
\"师父的手笔……\"济棠指节发白。这分明是《黄帝外经》记载的\"截瘟桩法\",需将活人生魂封入桩体镇煞。更骇人的是尸骸胸口的黍米袋,内藏半卷染血的《鲁班书》残页:\"活桩镇煞,九代绝嗣……\"
子时的梆子裹着雪粒砸落。济棠突然听见地底传来凿木声,三百六十根木桩应声震颤。阿贵尖叫着跌入冰缝,济棠抓住他衣襟的刹那,冰层下伸出只覆满血膏的手——那无名指戴的翡翠扳指,正是师父行医三十年的信物!
济棠拽着阿贵滚上冻土。冰缝中爬出个血膏人形,五官被朱砂糊成平面,胸腔裸露的肋骨间卡着半截桃木钉。当血膏人扑来时,济棠的三棱针刺入其膻中穴——人形突然爆裂,飞溅的血膏在空中凝成《蛊卦》阵图。
\"这是血祭活桩阵……\"济棠抹去脸上的血渣,\"用九代医者生魂……镇三百六十处瘟煞!\"
阿贵突然发出非人尖啸。少年的瞳孔缩成竖线,指甲暴长三寸刺向济棠咽喉:\"医者魂……最补瘟神!\"
济棠的银针封住阿贵七窍,发现少年后颈嵌着枚黍米钉。钉帽的梅花印正在渗血,与活桩尸骸的印记如出一辙。当济棠拔出黍米钉时,阿贵的皮肤突然龟裂,皮下钻出无数带瘟种的蜈蚣!
寅时的更鼓震碎冰面。济棠背着昏迷的阿贵逃至破庙,发现梁柱上钉满带血的《镇瘟符》。符纸背面的黍米纹路突然游动,在墙面拼出个坐标——正是仁寿堂旧址的方向。
仁寿堂废墟下藏着口青铜井。济棠垂绳而下,井壁刻满活人打桩的浮雕:画中祭司用铁钉将活人生魂钉入木桩,桩底压着团扭曲的瘟神识。当他的火折子照亮井底时,三百六十具尸骸突然坐起——每具尸身都连着根血膏凝成的脐带,汇聚向中央的青铜瘟神像!
\"济棠……你终于来了……\"
师父的声音从神像后传来。济棠转身看见个血膏凝成的人影,面容与师父一般无二,但天灵盖处插着九根黍米钉:\"当年我在此打活桩镇瘟……却成了最大的瘟种……\"
济棠的三棱针破空而至,却穿透人影钉在井壁。血膏人影突然融化,汇入神像脚下的血池。池中浮出块带血的《黄帝外经》残碑,碑文记载着骇人真相:\"活桩镇瘟术……实为养瘟邪法……\"
子时的梆子与井壁共鸣。济棠被震倒在地,发现井底尸骸的脐带突然暴长。三百六十根血膏脐带缠住他四肢,将他拽向瘟神像大张的巨口。当獠牙即将闭合时,阿贵突然跃入井中——少年的身体正在急速蜡化,手中攥着从乱葬岗挖出的桃木桩!
桃木桩刺入神像左目。青铜像发出金铁扭曲的哀嚎,井壁浮雕突然渗血。济棠在血雨中看见千年前的场景:西周瘟医为镇大疫,将三百六十个村落活人封桩,却因怨气太甚反酿瘟劫。
\"原来活桩镇瘟……本就是场骗局!\"济棠的银针蘸血刺入神像右目。井底尸骸突然集体自燃,血膏脐带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当最后根脐带断裂时,井壁浮现出真正的《镇瘟箴言》:\"大瘟起于人心……\"
阿贵的蜡化身躯轰然倒地。少年胸腔裂开,露出半块带血的《鲁班书》残片:\"血祭活桩……需至亲献祭……\"济棠突然醒悟——师父当年将他收养,竟是为备下活桩祭品!
寅时的更鼓震塌井壁。济棠背着阿贵的残躯爬出废墟,发现整个京城已成鬼域:街巷间游荡着血膏人形,每具都长着师父的面容。皇宫方向升起九根血柱,空中浮现出覆盖千里的《活桩瘟阵》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