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的晨雾裹着纸灰味,沈墨心攥着转学文书立在书院仪门前。门柱上镌刻的《朱子训》斑驳脱落,露出的青砖表面布满指甲抓痕。更诡异的是抓痕间嵌着碎纸屑——全是撕碎的《论语》残页,每片都写着相同的血字:庚戌年孟秋,青崖书院闭院三日。
\"新来的?\"
驼背门房从阴影里探出半张炭化的脸,左眼窝插着支秃头毛笔。沈墨心倒退半步,瞥见他胸前木牌刻着\"光绪三十四年门役\"的字样。老人枯手抓过文书时,袖口滑出截缠着墨线的腕骨,骨节处刺着密密麻麻的\"正\"字。
\"戌时熄灯后莫出舍,晨读前要查《课簿》...\"
门房的嘱咐被骤起的钟声打断。沈墨心抬头望去,飞檐下的铜钟无风自鸣,钟锤竟是具裹着儒袍的干尸!尸身脖颈套着麻绳,随钟摆晃动在铜壁上撞出闷响,青砖地面随之浮现血写的时辰——正是她生辰八字对应的戊时三刻。
西斋甲字号的教室弥漫着陈腐墨臭。沈墨心翻开《算术》课本,扉页突然渗出黑红液体。她慌忙合书时,发现所有书页都粘连成块,墨迹在封皮上重组出幅骇人画面:七个穿长衫的学生吊在房梁,脚踝系着的麻绳末端浸在砚台里,每具尸体都在往砚中滴落脑髓。
\"那是光绪年的状元公们。\"
同桌宋雨眠幽幽开口。这圆脸女生从笔袋抽出支骨制毛笔,笔杆上细密刻着四十七个人名:\"上月月考末位的张学长,如今是第七碑的守墨人...\"
话音未落,她突然用笔尖戳向沈墨心手背。朱砂溅落的刹那,砚台里的陈墨突然沸腾,浮现出张被麻绳勒断颈骨的狰狞人脸!
戌时的梆子声混着更夫咳嗽传来。沈墨心蜷在通铺角落,借着月光偷窥那本神秘的《课簿》。泛黄纸页记载着匪夷所思的条目:
\"丙寅年四月,生员赵景文未交墨宝,罚扫藏书阁,次日阁内多出四十九具描红本...\"
墨迹在此处晕开血花,沈墨心用袖口擦拭时,纸面突然浮出张光绪年的活祭名册——被圈中的七十九个名字,竟与本届学生花名册完全重合!
\"哗啦——\"
窗外猛然掠过道白影。沈墨心扑到窗边时,瞥见宋雨眠赤脚走向后山,双臂平举如提线木偶,脚踝系着的麻绳拖在青砖上刮出火星。更骇人的是她脑后垂着支朱笔,笔锋正在半空书写血字:\"癸酉年七月十五,沈墨心卒于悔过堂...\"
五更鸡鸣前,沈墨心跟踪麻绳痕迹摸到后山。七座无字碑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幽光,碑顶各摆着方砚台。当她触碰第三块石碑时,碑面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姓名——全是本届学生的生辰八字,而最末端新增的血字正是她的名字!
\"砰!\"
砚台炸裂的巨响惊起夜鸦。沈墨心踉跄后退,发现每块碑底都埋着口薄棺。第七口棺材的盖板突然滑开,露出裹着儒袍的干尸——那尸体的右手紧攥着支骨笔,笔杆刻着\"光绪二十三年沈墨心\"的字样,笔尖还粘着她昨夜被戳伤时滴落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