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冬在尸水中窒息时,青铜棺盖突然崩裂。少女干尸的仙骨发出莹蓝幽光,将他裹进团冰冷的气泡。他挣扎着抓住棺沿,却摸到满手滑腻的尸油——那些油脂正从棺缝渗出,在水面凝成张黄皮子拜月的图腾。
\"接住!\"
柳七娘的铜钱剑破水而入。周凛冬抓住剑柄的瞬间,剑穗上的五帝钱突然发烫,将尸水蒸成腥臭的雾气。当他浮出水面时,发现自己在棺材铺的后院井底,掌心紧攥着半截刻满经文的仙骨。
\"这是灰九姑阿姐的灵骨。\"柳七娘用艾草拍打他后背,\"六十年前被你爷爷抽出来做了镇物...\"她突然掀开周凛冬的衣襟,胸口浮现出片灰白鳞甲,\"你体内有黄仙内丹,每逢月圆就会化形。\"
周凛冬咳出几口腥臭的井水。月光下,那截仙骨突然扎进他掌心,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尸油。油滴落地即燃,在雪地上烧出幅活祭图:九名周家先辈正用铜盆接黄皮子尿,淋在绑着少女的槐木桩上。
\"子时三刻,开阴门!\"
沙哑的吆喝声从胡同口传来。周凛冬扒着井沿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失踪七年的父亲正站在棺材铺门口!他的皮肉完整如生,只是天灵盖插着七根槐木钉,每根钉子都拴着条灰白尾巴。
柳七娘突然捂住他的嘴。父亲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手中捧着盏人油灯。当灯芯爆出绿火时,整条胡同的墙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绷着的人皮鼓。每面鼓的鼓面都刺着生辰八字,鼓槌是用婴儿腿骨做的。
\"你爹成了尸油引。\"柳七娘在周凛冬掌心画符,\"灰九姑用他的肉身当灯盏,要引三百阴兵撞破镇魂鼓。\"她突然扯开棉袍,腰间缠着九根浸血的墨斗线,\"待会我去破阵,你务必找到...\"
话音未落,父亲手中的油灯突然炸裂。飞溅的尸油点燃胡同两侧的人皮鼓,鼓面在烈焰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周凛冬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那些鼓声竟混合着千万人的惨叫,每声鼓点都让他的心脏停跳半拍。
柳七娘甩出墨斗线缠住父亲。线绳接触尸身的瞬间,父亲的后背裂开道血缝,钻出九只通体雪白的黄皮子。它们尖啸着扑向周凛冬,利爪撕破棉袄的刹那,他怀中的仙骨突然发出刺目蓝光。
黄皮子在蓝光中化为灰烬。周凛冬趁机冲进棺材铺,却被眼前的景象骇住——所有纸扎人都活了!它们正在用棺材板拼凑祭坛,金童玉女捧着个青花瓷瓮,瓮中盛着沸腾的尸油。
\"来得好。\"灰九姑的声音从瓮中传出。周凛冬的阴阳眼看见油面浮现出少女面容:\"当年你爷爷抽我仙骨,今日我便用你周家三百口炼灯油...\"瓮中突然伸出只白骨手,将他的手腕按进滚油。
剧痛让周凛冬发出惨叫。诡异的是皮肉并未烫伤,反而在油中显现出青色刺青——正是《黄泉账簿》缺失的那页!文字记载着周家最大的秘密:每逢甲子便要选嫡子与黄仙结契,将生魂炼成不灭灯芯。
\"看懂了吗?\"灰九姑的幻影从油面升起,\"你七岁那年就被炼成灯芯,这些年活着的不过是借来的阳寿...\"她突然扯开周凛冬的衣领,心口处的鳞甲已蔓延成整片妖纹。
后院传来柳七娘的惨叫。周凛冬抄起桃木剑劈向瓷瓮,油花飞溅处,整间棺材铺的纸扎人同时自燃。灰九姑在烈焰中现出真身,那是只双尾断裂的黄皮子,断尾处插着半截焦黑的仙骨。
\"用刺魂针扎天灵盖!\"浑身是血的柳七娘撞进屋内。她甩来枚刻着傩面的青铜锥,\"这是灰九姑的命门...\"话未说完便被尸油火舌吞没。
周凛冬握紧刺魂针。灰九姑的利爪穿透他肩胛时,他看见妖瞳中映出七岁那年的真相:根本不是失足落井,而是被祖父亲手推下冰窟!冰层下早有布置好的换命阵,阵眼处锁着只被剥了仙骨的黄皮子。
\"阿姐——!\"
灰九姑发出泣血般的哀嚎。周凛冬趁机将刺魂针扎进她眉心,青铜锥上的傩面突然睁开双眼。整条胡同的人皮鼓同时炸裂,三百道怨魂破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黄仙法相。
法相利爪拍下的瞬间,周凛冬用仙骨划破掌心。沾血的骨片发出刺目蓝光,将妖物虚影撕成碎片。当最后一声鼓响消散,他看见满地灰烬中躺着柳七娘的残躯,她手中紧攥着半本烧焦的《出马笔记》。
风雪突然停歇。周凛冬踉跄着走到后院,发现古井已被血冰封冻。冰面下沉着父亲完好的尸身,他手中捧着盏熄灭的人油灯,灯芯处插着根刻有\"周凛冬\"名字的银针。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周凛冬的阴阳眼看见更恐怖的真相:整条胡同的地基下埋着三百口槐木棺,每口棺材都连着根血管般的红绳,最终汇聚到棺材铺地下——那里沉睡着尊三丈高的黄仙石像,石像心口插着的,正是他手中这截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