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溟的腕骨传来碎裂声。第七枚丧门钉刺破掌心皮肉,钉尖泛着尸蜡的磷光,朝着心脏位置缓缓推进。槐树焚尽的青烟在空中凝成《百棺阵图》,每口棺椁的投影都对应着县城某处宅院。
\"原来整座城都是棺阵......\"
谢九溟咳出淡金色的尸蜡,发现烟图中标记着七十二口\"活人棺\"。那些宅院地底埋着镇阴童子,每具童尸的心口都钉着刻有他生辰的丧门钉。当烟图西北角的棺影闪烁时,他认出那正是县衙所在。
子时的梆子声突然变调。谢九溟拖着半僵化的身躯翻出棺材铺,发现街面青砖缝里渗出尸蜡。更夫老吴头正在百步外狂奔,后颈插着枚旋转的丧门钉,钉尾拖出的墨线连向县衙方向。
\"救...救...\"
老吴头的呼救戛然而止。他的瞳孔突然爆裂,眼窝里钻出两条血蜈蚣,蜈蚣背上刻着\"宣统三年四月七\"。这个日期,正是曾祖母棺中《填棺录》最后记载的活祭日。
县衙方向升起青烟。谢九溟的墨斗线突然绷直,拽着他滑过结冰的街面。当他在衙门前停住时,朱漆大门轰然倒塌,露出院内九层棺椁垒成的祭坛。每层棺盖都刻着《鲁班镇煞图》,而坛顶那口金丝楠木棺中,赫然躺着穿龙袍的腐尸县令。
\"谢家小子...续钉...\"
县令的腹腔突然裂开,钻出九具穿肚兜的童尸。他们手捧青铜钉匣,匣内七枚丧门钉正在自主震颤。谢九溟的右腿突然僵直,骨髓凝固的剧痛让他跪倒在祭坛前。
槐树灰烬突然复燃。谢九溟抓把香灰抹在眼皮上,阴阳视野中浮现恐怖真相——整座县衙建在万人坑上,地底排列着三百口阴沉木棺。每口棺内都封着穿甲胄的腐尸,它们的胸腔插着刻有\"谢\"字的丧门钉。
\"阴兵借棺......\"
谢九溟想起《鲁班经》的残页。当第一具阴兵破土而出时,他扯断墨线缠住县令金棺,借力跃上祭坛顶层。童尸们的钉匣突然炸裂,丧门钉暴雨般射向他的要害。
\"叮!\"
墨斗自主飞旋成盾。谢九溟趁机撬开金丝楠木棺,腐尸县令的心口插着把刻满咒文的鲁班尺。当指尖触到尺身的刹那,地底传来万马奔腾的轰鸣——三百阴兵彻底苏醒了。
\"九溟吾孙......\"
曾祖母的叹息从地底传来。谢九溟将鲁班尺插入祭坛,尺身咒文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石缝钻入地脉。当第一具阴兵的长枪刺向他后心时,整座祭坛突然塌陷,将他抛入阴兵阵的核心。
地宫长明灯骤亮。谢九溟在坠落中抓住具悬棺,发现棺内封着穿凤袍的腐尸太妃。她的天灵盖钉着把墨斗,斗内墨线正连向所有阴兵的后颈。当太妃的利爪穿透棺木时,谢九溟的骨髓彻底凝固,右臂化作石锥刺入她的眼窝。
\"谢家...好狠......\"
太妃的嘶吼震落棺尘。谢九溟的阴阳眼突然淌血,看见光绪年间的真相:曾祖母将珍妃侍女活钉入棺,借阴兵怨气镇压龙脉。而每具阴兵体内,都封着个被谢家活祭的少女魂魄。
阴兵阵突然暴动。谢九溟扯断太妃棺内的墨线,三百阴兵如提线木偶般僵直。当最后一根墨线断裂时,地宫穹顶裂开巨缝,晨光如利剑刺入黑暗。腐尸太妃在光中化作飞灰,谢九溟的石化蔓延至胸腔。
\"时辰未到......\"
曾祖母的残影在地宫消散。谢九溟抠出心口半凝固的尸蜡,在鲁班尺上刻下血咒。当第一缕阳光触到尺身时,所有阴兵齐声咆哮,化作青烟钻入县衙地脉。
正午的集市喧哗如常。谢九溟拖着石化的右腿挪回棺材铺时,发现墨斗里的乌金线变成了血管般的猩红色。而柜台上的《鲁班经》无风翻页,停在新浮现的血字上:
\"甲子年冬至,九溟化镇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