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峦推开老宅包铜木门的瞬间,六十四枚黄铜门钉同时渗出黑血。他举着应急灯的手一抖,昏黄光晕扫过门廊两侧的纸扎童男童女,那些描着死人妆的面孔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嘴角的浆糊裂痕像极了嘲讽的冷笑。
\"吱呀——\"
东厢房的门无风自开。陈青峦咽了口唾沫,应急灯扫见屋里整整齐齐码着九口薄皮棺材,每口棺材上都摆着个倒扣的陶碗。最骇人的是墙角的供桌,三根手腕粗的断香插在积满香灰的铜炉里,香头竟还冒着缕缕青烟——这宅子已经二十年没人住了!
\"叮铃——\"
穿堂风突然撞响檐角的铜铃。陈青峦后颈一凉,恍惚听见爷爷的声音混在铃声中:\"青哥儿...戌时三刻...别进正堂......\"
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陈青峦拍打灯管时,余光瞥见西厢房窗纸上映出个佝偻人影,那人的后脑勺竟垂着条毛茸茸的尾巴!等他定睛再看,窗纸上只剩两个指尖大小的破洞,破洞边缘还粘着几缕黄褐色的动物毛发。
正堂的门缝突然溢出血浆般的红光。陈青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分明记得这宅子早就断了电。当他的手掌按上枣木门板的瞬间,掌心突然传来灼痛——那些阴刻的镇邪符咒正在发烫,门板深处传出指甲抓挠木纹的\"咯吱\"声。
\"咚!\"
一声闷响从房梁传来。陈青峦抬头看见个裹着红布的物件悬在正梁,随着震动缓缓旋转。当应急灯照亮红布下的真容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是面直径三尺的人皮鼓!鼓面用七枚青铜钉固定着张完整的人脸,鼓边缀着九串用指骨穿成的铃铛。
更恐怖的是鼓槌。两根森白的腿骨交叉绑在鼓架旁,骨节处缠绕着浸血的红绳,绳头还拴着半片发黑的铜钱。陈青峦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突然想起爷爷醉酒后说过的话:\"咱家那面鼓...敲一声招魂...敲三声......\"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突然落在额头。陈青峦抹了把脸,应急灯照见指尖的猩红——房梁缝隙正在渗血!那些血液顺着人皮鼓的红绳流淌,在鼓面汇成诡异的符咒。当血珠滴落在人脸鼓面的嘴唇位置时,整面鼓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咚咚咚——\"
三声鼓响震得窗纸簌簌发抖。陈青峦踉跄着扶住供桌,看见西厢房的纸人突然集体转头,描金的眼眶里流出黑色黏液。更骇人的是东厢房的棺材,薄皮棺盖正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顶起,陶碗摔碎的脆响中混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刺耳声。
\"青峦...青峦......\"
爷爷的呼唤突然在耳后响起。陈青峦猛然转身,应急灯扫见个穿靛蓝寿衣的身影闪过屏风。他追到后院时,月光正照在那口铸铁封死的古井上——井沿十八道镇魂符无风自燃,青绿色的火苗中浮现出张肿胀的童尸面孔!
\"哗啦!\"
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陈青峦倒退两步撞翻晒纸架,成摞的冥纸被夜风卷上半空。那些惨白的纸钱在空中组成张巨大的人脸,正是失踪二十年的爷爷!纸钱组成的嘴唇开合,飘下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朱砂写着:
\"寅时三刻,披袍击鼓\"
古井突然喷出腥臭的黑水。陈青峦连滚带爬冲回正堂,却发现人皮鼓下的鼓槌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当他弯腰去捡时,应急灯扫见鼓架底部阴刻的小字——\"光绪三十三年,诛黄三姑于此\"。
\"吱吱!\"
尖锐的动物叫声在头顶炸响。陈青峦抬头看见房梁窜过五道黑影,最前面那只黄皮子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捧着的赫然是颗还在滴血的眼球!当应急灯照到它的瞬间,这畜生竟咧嘴露出人类般的狞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鼓架突然倾倒。陈青峦伸手去扶的刹那,人皮鼓的面孔突然睁开双眼——那对用人血点染的瞳孔正在转动!鼓面的人脸嘴角上扬,被青铜钉固定的舌头缓缓伸出,舔舐着鼓架上流淌的鲜血。
\"青峦我孙......\"
鼓面突然发出爷爷的呼唤。陈青峦如遭雷击,这声音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鼓面人脸继续开合:\"掀开供桌...地窖里...有咱家......\"
话未说完,整面鼓突然爆出青筋。人脸痛苦地扭曲起来,七枚青铜钉\"噌噌\"往外窜,鼓面瞬间布满蛛网裂痕。陈青峦惊恐地发现,那些裂痕中渗出无数黄褐色的毛发,每根毛发末端都粘着颗米粒大的虫卵!
后院突然传来井盖崩裂的巨响。陈青峦冲向供桌,掀开厚重的桌布——下方果然有块带着铜环的青石板!当他用力拉开石板时,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地窖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像是三百个孩童在齐声哭泣。
应急灯照见地窖墙壁的刹那,陈青峦的胃部剧烈抽搐。墙面密密麻麻嵌着数百个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张人皮,皮面上用血画着符咒。最中央的陶罐突然炸裂,滚出颗干瘪的颅骨——天灵盖上钉着枚刻有\"黄\"字的青铜钉!
\"终于...找到你了......\"
沙哑的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陈青峦后颈传来刺骨的寒意,余光瞥见肩头搭着只长满黄毛的利爪。当他缓缓转头时,应急灯正好照见张布满尸斑的女人脸——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两团蠕动的蛆虫!
陈青峦的应急灯\"啪\"地熄灭。黑暗中,那只黄毛爪子突然暴长三寸,利刃般的指甲抵住喉结。腐臭味扑面而来,女尸的舌头像蟾蜍般弹出,舌尖分叉处粘着枚青铜钉。
\"黄三姑...要回来了......\"
女尸的声带如同砂纸摩擦,地窖墙壁的陶罐集体震颤。陈青峦的后背撞上陶罐架,某个罐口的封皮突然破裂,涌出大股粘稠的黄色液体——那根本不是尸油,而是数以万计的寄生蜂!
蜂群在空中凝成张人脸,正是供桌上爷爷的遗照模样。陈青峦的耳膜被蜂鸣刺穿,恍惚听见爷爷在嘶吼:\"咬破舌尖!喷她天灵!\"
求生本能令陈青峦狠咬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女尸额头的瞬间,那枚青铜钉突然迸发青光。女尸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地窖顶部突然砸下块青砖,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天灵盖。
陈青峦趁机攀着陶罐架往上爬。指尖触到某个罐体时,突然摸到圈熟悉的刻痕——那是爷爷做扎纸时特有的\"回\"字纹!当他扯破这张封皮时,罐口\"咕嘟嘟\"冒出股黑烟,烟雾中浮现出段记忆残片:
宣统三年,暴雪封山。爷爷陈老蔫带着五个精壮汉子,将个穿黄袍的女人绑进地窖。那女人仰头发出非人的尖啸,后颈竟探出三条狐狸尾巴!汉子们用烧红的青铜钉贯穿她的四肢,当第七枚钉子刺入天灵时,女人突然咧嘴笑道:\"七世之后,血债血偿......\"
\"轰隆!\"
地窖突然地动山摇。陈青峦怀里的陶罐跌落,碎裂的陶片中滚出卷泛黄的萨满图。就着手机微光,他看见图上画着五具被钉在祭坛的尸骸——分别对应狐、黄、白、柳、灰五仙,每具尸身都连着密密麻麻的血线,最终汇聚到中央的凶宅结构图。
地面传来木板爆裂声。陈青峦手脚并用爬出地窖,却见正堂的人皮鼓已彻底异变——鼓面人脸挣脱青铜钉的束缚,整张人皮像蜕皮的蛇般扭曲蠕动,露出下方黄褐色的动物皮毛!更骇人的是那些鼓边指骨铃铛,此刻正自动敲击出《黄仙调》的旋律。
\"咚!咚咚!\"
三长两短的鼓点引发连锁反应。东厢房的九口薄皮棺材同时炸裂,窜出九只穿寿衣的黄皮子。它们人立着跳起诡异的舞蹈,爪子里攥着还在跳动的心脏。西厢房的纸人眼眶集体脱落,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黄褐色的触须,在空中织成张巨大的罗网。
陈青峦的裤脚突然被扯住。低头看见那只断手的黄皮子正冲自己狞笑,它的腹腔裂开,露出里面那盏用人头盖骨做的油灯。当灯芯燃起的瞬间,陈青峦的瞳孔映出恐怖画面——整座凶宅正在融化,砖瓦变成蠕动的血肉,梁柱化作森森白骨!
\"青峦...接鼓槌......\"
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陈青峦转头看见供桌上的遗像正在滴血,照片里的爷爷竟抬手指向鼓架。那两根腿骨鼓槌不知何时立了起来,顶端用红绳系着枚生锈的青铜铃。
当陈青峦抓住鼓槌的瞬间,整条右臂突然爬满黑色血管。鼓槌仿佛有了自主意识,拖着他的手臂重重砸向人皮鼓。第一声鼓响震碎所有窗纸,第二声鼓响掀飞东厢房顶,第三声鼓响过后,古井中突然传出三百个孩童的齐声尖笑:
\"黄三奶奶...回来讨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