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撞开家门时,怀中的犀角刀正在疯狂震颤。刀柄处的饕餮吞口渗出黑血,沿着手臂爬出五道血符,在他手腕凝成枷锁状的刺青。玄关镜面映出的影像让他心脏骤停——自己的额头凸起两枚肉瘤,细看竟是未成型的狐狸耳朵!
\"老公?\"
妻子苏璃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暗红色污渍。江临川的瞳孔骤缩,分明看见她脖颈上缠着条半透明的青蛇,蛇尾正缓缓刺入颈动脉。
青铜簋的嗡鸣突然在颅内炸响。江临川踉跄扶墙,视网膜短暂映出骇人画面:妻子隆起的腹部正在蠕动,隔着睡衣能看见数百个凸起的指节形状。这是苏璃怀胎七月的胎儿,现在却如同上百只虫豸在母体中展开厮杀。
\"饿...\"
苏璃突然露出孩童般天真的表情,手中的剁骨刀反射着月光。砧板上的里脊肉正在渗血,血滴竟在半空凝成缩小版的五仙轮廓。当黄褐色的黄仙虚影舔舐她指尖时,江临川发现妻子的指甲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锋利的动物趾甲!
犀角刀突然脱手钉在门板上。刀刃穿透的那截蛇尾疯狂扭动,溅出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苏璃歪头轻笑,发丝间钻出数十只长着人脸的老鼠,这些灰仙仆从的鼠须末端,全都刺着带血丝的眼球。
\"别怕...\"苏璃的喉咙传出男女混响,\"我们在给孩儿喂食...\"
她掀开锅盖,沸腾的汤水中沉浮着六指手掌。当江临川认出那是外祖父的断掌时,气管突然被无形之力扼住——玄关镜中的自己竟然诡异微笑,正用妻子的音调哼唱童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
青铜簋的共鸣骤然增强。江临川胸前的五仙刺青突破皮肤,狐尾缠住颈椎、鼠牙咬碎臼齿、蛇信刺穿耳膜。在意识溃散前,他拼尽最后气力扑向书房——那里藏着祖父留下的《鉴凶录》残卷!
\"砰!\"
书房门被无形气浪轰成碎屑。江临川栽倒在黄花梨书案前,墨玉镇纸突然迸发青光。光束映照出密室暗门,门把手赫然是截灰白色的刺猬骨刺,尖端还滴着新鲜的人血。
门后泄出的腐臭令人作呕。狭小的密室里,墙面钉满风干的人皮,每张皮肉都拓印着不同的献祭场景。最骇人的是中央青铜案,五具被抽干骨髓的尸骸保持着跪拜姿态,手捧的脏器呈五行方位排列——心脏生鼠毛、肝脏覆蛇鳞、脾脏缠狐尾、肺叶嵌黄牙、肾脏长尖刺!
案头摆着本牛皮册子。江临川翻开时,夹层掉落张泛黄的照片:1943年的祖父浑身爬满蛆虫,正将一具棺椁推入青铜簋!照片背面用尸油写着:\"血脉即枷锁,饲簋需剜心\"
整栋住宅突然倾斜。江临川抓住青铜案才没摔倒,却见案面的脏器开始剧烈跳动。心脏突然爆开,滋生的鼠群凝成人形;肝脏渗出的青液化作蛇群;脾脏炸裂处窜出丈余狐火...五种瘟病具象而成的邪灵,正对他露出狰狞笑意。
\"叮咚——\"
门铃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对讲屏幕亮起的刹那,江临川浑身血液冻结——画面显示着单元楼外密密麻麻的人形鼠群,每个\"人\"的头部都顶着巨大的鼠首,手里提着印有防疫标志的尸袋!
衣柜突然传来抓挠声。江临川用犀角刀挑开柜门,七岁的侄女朵朵正蜷缩在角落。但当她抬头时,嘴里竟叼着半截带婚戒的手指——正是江临川母亲失踪前戴的翡翠戒!
\"舅舅...\"朵朵的瞳孔裂成蛇类的竖瞳,\"陪我玩翻绳吧...\"
她举起血淋淋的双手,指间缠绕的竟是根新鲜的人筋!在某个瞬间,江临川分明看见人筋两端连着自己的心脏和胆囊。
青铜簋的嗡鸣突然变调。朵朵突然痛苦地抽搐,大股白毛从毛孔喷涌。当鼠群破体而出时,地面窜出带刺的藤蔓将她残躯钉在墙面。那些尖刺上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整面墙变成了活体《五仙噬亲图》!
江临川的视网膜开始渗血。在意识即将崩溃之际,他摸到腰间别着的小型喷火器——这是古玩城防虫用的装备。蓝色火焰扫过鼠群的刹那,灰仙发出撕心裂肺的啸叫:\"饥...饿......\"
火光照亮密室暗格。江临川踹翻青铜案,底部赫然刻着西周铭文:\"以嫡血饲簋,可镇十年\"。铭文中央的凹槽里,沉淀着七代江氏子孙的凝血结晶。
当他把喷火器对准心口时,妻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飘来:\"用我们的孩子...\"
苏璃的腹部高高隆起,隔着皮肤能看见胎儿正在啃噬胎盘。她温柔地握住江临川的手按向肚皮,冰凉的触感下,婴儿突然转头露出满口尖牙。
青铜簋的鬼啸刺痛耳膜。江临川猛地抽回手,指缝间粘着块带符咒的胎衣——这是祖父笔记里提到的\"血簋引\"。他从贴身口袋摸出犀角刀,刀刃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创口。
鲜血滴入凹槽的刹那,整栋建筑轰然崩塌。江临川在坠落时看见瘆人景象:每个邻居的阳台都亮起人颅灯笼,灯笼下拴着的不是流苏,而是串串风干的内脏!远处古玩城上空,万只人面鼠组成旋涡,旋涡中心缓缓降下青铜簋的真身——原来他以为的器皿本体,不过是这万米巨簋的千分之一碎片!
当血雨倾盆而下时,江临川的意识坠入混沌。最后的触感是有人将他拖进地下甬道,鼻尖萦绕着祖父惯抽的关东烟味。浑噩间他听见沧桑的嗓音:\"饲簋人不够了...该给黄三姑送新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