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野站在雪原断崖时,浑身青铜鼎纹正在皲裂。朝阳将他的影子投在万丈冰壁上,那影子赫然是条昂首的百足血蜈蚣!脚下踩着的祭天坛裂开九道地缝,每道裂缝都涌出裹着矿灰的脓血——正是当年七十二童男被活祭时淌出的怨血。
祭坛中央的青铜人鼎突然自鸣。沈昭野的脊椎破体而出,在空中凝成三丈长的鼎耳。当他的妖丹没入鼎口时,整座长白山脉的积雪瞬间融化,露出埋藏百年的千具矿工尸骸。那些尸体突然集体坐起,胸腔裂口处钻出红头蜈蚣,朝着人鼎摆出朝拜的姿势。
\"喀嚓!\"
冰壁轰然炸裂。血蜈蚣的妖灵从沈昭野的影子剥离,千足步肢扎进冻土。当它昂首吞下第一缕日光时,七十二座矿洞同时喷出毒烟,在空中凝成《焚鼎咒》的符阵。沈昭野的瞳孔映出末日景象:自己的妖躯正在化作鼎中薪柴,而血蜈蚣即将借他的躯壳重获肉身!
祭坛四角的萨满石鼓突然自响。沈昭野的残存意识操控着鼎耳,将滚烫的妖丹砸向冰壁。当妖丹触及曾祖刻下的镇魂咒时,沈墨山的虚影突然具现——这老鬼浑身缠满带咒的锁链,手中的招魂幡竟是用沈昭野的蜕皮缝制!
血蜈蚣的巨颚突然钳住人鼎。沈昭野在灼痛中听见矿工亡魂的嘶吼,他们被炼成妖奴的怨气正通过鼎纹注入血脉。当最后一道鼎纹被妖气填满时,他的头盖骨突然掀开,脑浆沸腾着凝成柄青铜斧——正是当年活祭童男时用的\"劈孽刃\"!
沈昭野的妖爪握住斧柄的刹那,祭坛地缝中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面都浮刻着童男的临终惨状,他们的怨灵正撕扯着血蜈蚣的妖脉。曾祖的虚影突然暴怒,招魂幡卷起毒烟凝成的巨浪,将沈昭野拍进沸腾的脓血池。
脓血池底沉着七十二颗青铜骰子。沈昭野的妖爪触到骰面的瞬间,矿难当日的场景在脑内炸开——那些童男不是被活埋,而是被曾祖亲手剜心!他们的心脏在青铜鼎内跳动百年,此刻正通过骰子的孔洞发出共鸣。
\"该...清算了...\"
沈昭野的妖丹突然自爆。飞溅的碎片刺入血蜈蚣的复眼,妖灵发出震天惨嚎。当曾祖的虚影扑来夺舍时,沈昭野的残躯突然化作人形火炬——他以最后的人性为引,点燃了饲天鼎中的百年怨火!
烈焰吞没整片雪原。血蜈蚣在火中褪去妖壳,露出曾祖沈墨山的本体——这老鬼早已与妖灵共生,胸腔内嵌着七十二颗青铜骰子。当怨火灼烧骰子时,每颗骰眼都钻出条童男怨魂,他们撕咬着曾祖的仙根,将血蜈蚣的妖脉寸寸扯断。
沈昭野的碳化残躯立在火海中央。当最后一块妖骨化作灰烬时,青铜鼎突然倒扣,将血蜈蚣封入鼎腔。鼎身的《焚鼎咒》亮如烈日,七十二道怨魂的恸哭凝成镇魂钉,将妖物永镇白山龙脉。
朝阳刺破毒烟时,雪原上只剩半块焦黑的鼎耳。矿工尸骸重归尘土,冰壁上曾祖刻的咒文化作青烟。当山风卷起鼎耳上的残灰时,隐约浮现出沈昭野最后的人形虚影——他朝着矿难童男的埋骨处深深一揖,消散在破晓的天光中。
三个月后,猎户在祭坛遗址拾到枚青铜骰子。骰面第六点的凹槽里,粘着片带乳牙的颌骨。每当朔月之夜,骰子会自行旋转,六个面分别映出沈家七代饲鼎人的死状,而第七面始终藏在阴影里,隐约是条蜕壳新生的百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