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三大活动的余威实在太大,直至昨天深夜,院里那细细碎碎的交谈声才彻底停歇。
次日早上七点,李天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规律的生物钟压根不给他睡懒觉的机会。
他躺在床上,看着顶棚发呆。
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国庆黄金周的说法,国庆节总共只放两天假,再减去昨天执勤的一天,他其实就剩一天假期了。
十月初的四九城已有丝丝凉意,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得人暖烘烘的。
这也提醒了他,是时候该买煤了。
四九城过冬三大事,糊窗户、囤白菜、买煤球。
玻璃窗一安,糊窗户的事儿就彻底翻篇了。
可买煤球囤白菜的老习惯,四九城人咋都忘不掉。
冬储大白菜的集中供应日期是11月1日至15日,但煤球从九月底就陆续开始供应了。
虽然1957年四九城就开始推广使用蜂窝煤,但并未全面普及,大多数人用的还是煤球。
原因也很简单,蜂窝煤炉子产量不足,价格自然昂贵。
普通煤球炉子一块五,蜂窝煤炉子却要三块。
而且不仅蜂窝煤炉子贵,就连后续的用煤开销也是成倍增加。
机煤球,一吨价格约为11块5。
三口之家,每年的用煤量差不多1-1.2吨左右。
而每块蜂窝煤为2分4,每年用煤量大概为1000-1500块。
这么一算,也难怪蜂窝煤的推广之路异常艰难,足足到70年代才彻底普及。
李天佑发了近半小时呆,才听到院子里有了些许动静,随即空气中也夹杂进了烟火味。
他搓搓脸,感觉脑子稍稍清醒了点,便起身洗漱。
“天佑,麻溜儿洗脸吃饭。”灶房里忙活的李母喊道。
“哎,好嘞。”
李天佑拿着搪瓷盆过来中院打水时,正撞见傻柱蹲在边上洗漱。
他拧开水龙头,看着自来水哗哗流下,心思早已飘到了李母讲的八卦上。
就在几天前,秦淮茹母女出院返家了。
贾槐花的名字依旧,然而身子却被棒梗弄出的那滩肥皂水给毁了。
秦淮茹会帮棒梗隐瞒,但秦大妈不会。
在她的口中,棒梗简直是坏得流脓,槐花则是个苦命丫头,出生时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活过来,还留下了后遗症。
关于后遗症这点,众人心里其实都隐隐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槐花被医生诊断为脑损伤,后续智力发育与肢体活动都会受影响。
被槐花这么一拖累,秦淮茹往后怕是要把傻柱这个“血包”攥得更紧了。
想着想着,李天佑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被傻柱一声急切的大喊给唤回来:
“水都漫出来了!”
回过神来的李天佑,赶忙把水龙头关上,又瞥了眼傻柱,道了声:“谢谢。”
傻柱摆了摆手,目光在李天佑身上打了个转:
“我记得,你早先儿身子骨儿不咋硬朗?”
李天佑看着傻柱:“你想打听点儿啥?”
傻柱稍显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给你瞧病调理的大夫是哪位?”
李天佑神色诧异:“老话儿说‘是药三分毒’,要想身子骨棒,勤锻炼才是正格儿的!”
打小没生过病的傻柱,居然想着调理身体?
傻柱狠狠拧了下毛巾,语带气愤:“还没满月的奶娃娃,锻炼个屁啊!”
李天佑恍然大悟,原来傻柱是帮着槐花打听的。
他耸了耸肩:“槐花的事儿,还是得听大夫的,让咋治就咋治,可别信那些没根儿的偏方。”
真邪门,人家当亲妈的都没急,傻柱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继父倒先慌上了。
傻柱被李天佑瞧得有些羞恼:“你这啥眼神儿,秦姐一个人拉扯仨娃,多不容易呐,咱都是老街坊,搭把手儿不就完了嘛。”
李天佑端起水盆,随口敷衍:“对,你说得都对。”
他还是回前院洗漱为好,再怎么说,那儿可没有一口一个“秦姐”的热心小伙。
望着李天佑离开的背影,傻柱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还是公安呐,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等李天佑洗漱完回屋,李母也把早饭端上了桌。
满满一大碗面条,顶上还卧着个金灿灿的煎蛋,香气扑鼻。
李天佑吸溜了一口面条:“这天儿要凉了,咱家得赶紧买煤备上了。”
李母点了点头:“待会儿我就去煤厂招呼一声,让他们送200斤煤球过来!”
自公私合营后,四九城里的众多煤铺都改成了国营煤建门市部,称煤厂。
煤厂提供叫煤服务。
民众只需带上煤本、煤票和钱,前往煤厂登记订购,并留下详细地址,便能等送煤上门。
但送煤工人手短缺,这送煤时间也难以确定。
所以仍有不少人选择早起,拉着板车前往煤厂采购。
煤球存放不当是会受潮的,难以点燃不说,烧起来也是浓烟滚滚,贼呛人。
人们通常都是按月去买,每次买个几百斤备着。
“哎呦别,我听人念叨现下那蜂窝煤可好烧了,还稳当。”
李天佑阻止道:“赶巧政府也在推广着蜂窝煤,我待会儿去买个蜂窝煤炉回来,往后咱就改烧这玩意儿了!”
李母在心里盘算了下家里的收支,狠狠心应了下来:
“行嘞,我等会儿把煤证和煤票拿给你。”
吃完早饭,李天佑便动身前往煤厂了。
才刚出院子,他就发现了许大茂跟在后头。
两人走到了个无人的角落。
李天佑转身看向许大茂:“大茂哥,你找我有啥事儿吗?”
他大致能猜到许大茂的来意,无非就是为了打探娄家的情况。
许大茂笑容勉强:“天佑,你跟哥撂句实诚话儿,我那老丈人到底犯了啥事儿啊?”
李天佑没回话,紧紧盯着许大茂的脸。
要知道这会儿,娄晓娥可还陪着娄半城和娄母在市局里蹲着,而许大茂这个娄家女婿却被放了出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放在许大茂身上可是一点儿毛病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