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订了网约车，它静静停泊在学校大门外的路口边。
车顶悬浮方形全息标识，方便乘客远远就能看见它的车牌。
识别账号条码后，后门应声打开，里面传来欢乐的机械音，“小途很高兴再次为您服务。”
“我认得你。”苏宁珑爬上去后座，今天体感气温稍高，沙发自动调整温度，她舒服窝进沙发内。
“你是上次载我过来星联盟学校的那个AI。”
“是哒是哒，会为你提供更优质的服务，请为小途点亮五星好评哦。”
“必须的，你驾驶速度慢一点，我想看风景。”
“好勒。”小途贴心地介绍自身的功能：“乘客可以开启旅游模式，小途可为你自动设计最佳观景导航路线。”
“开启旅游模式吧。我要去市中心，星豪购物广场。”
“小途已为你规划前往星豪购物广场的最佳景观路线，预计耗时90分钟。”
“嗯，就这样吧。”
小途出租车缓缓行驶，本该右转汇入通向主城的车道，它往相反方向，直接去了学校外少有人烟的旷野。
苏宁珑趴在窗户边，远离学校后，她误以为荒芜的杂草野地，越过一条河流后，其实另有乾坤。
无数黑色的石块耸立于矿区之中，朝着同一方向摆放，有别于美丽的名胜风景地，这个地方油然而生一股孤寂悲怆感。
“那是什么？”
“猎人的纪念碑。”
“五年死了那么多？”
“不止五年，星联盟还没建立的时候就有猎人，那时候，他们被称为灵者。每块石碑都铭刻着一位灵者的生平事迹，他们有的葬在这，更多的是只剩下一点残骸的无名英雄。他们的探索和牺牲为我们创造了今天。秘灵在星际制造了诸多非人为的混乱，为了压制它蔓延，许多灵者前仆后继……”
“几十年前的灵者，很多。现在网猎人数还不到鼎盛时期的一半。他们是可敬的……”
所有哀悼的词语化成沉默，星渊没再往下说，星联盟的建立，就是为了抑制深空秘灵扩散，培育灵者。
散户太容易被击垮了，发展人数虽多，抗风险能力却不够。
苏宁珑很喜欢星渊以故事的口吻为她讲述过去的历史。
星际太大，星际史册永远装不下真实的历史尘埃。
有部分历史，甚至是被刻意抹去的或者只能以野史的形式存在。
由星渊讲述后，她对历史有了兴趣。
苏宁珑额头抵在车窗，英雄或许不在碑下沉睡，却永远有人记得他们的付出，修真界只有寥寥数人享受这种待遇。
别看她上辈子已经登位大乘期，论影响力，还不如一位人类帝王。
如果有机会，她也要去学一学历史，说不定能寻找到那个消失的断层文明。
来了星际后，苏宁珑对炼器毫不上心，甚至有点想偷懒。
毕竟炼制圣器跟炼制法宝不一样，不仅要符合个人使用习惯，还要能够对付秘灵。
对付修真者，苏宁珑在行，对付秘灵，她只是个刚起步的小菜鸡。
“星际中，是不是还有很多独行的灵者。”
“对，伍陌以前就是其中一位独行灵者。不过他四年前就被吸纳进星联盟，为星联盟工作，他的妻子，当初也是吸纳进星联盟的重要猎人之一。后面他们的女儿死亡，才离了婚，伍陌的前妻也离开了星联盟。”
苏宁珑相信星渊没骗她，但她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去查的？”
“伍猎人的资料不是绝密，昨日我帮你查观光列车资料的时候，正好也顺手查了一下伍薇妮的案件。”
“伍姐姐怎么死的？”苏宁珑想知道。
“伍薇妮的死法，只有一个词概括，深度畸变。”
苏宁珑怔住，深度畸变，跟博克顿是一样的，那样的畸变体，只能被杀死，没有第二种选择。
“畸变后，由伍叔叔亲手执行清除任务吗？”苏宁珑轻声问。
“由他前妻亲自出手。”
苏宁珑双手托腮，“怪不得伍叔叔要离婚。”
光看伍陌疼爱自己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多爱女儿，妥妥的女儿奴。
他肯定无法面对曾经挚爱的人，只能用孤独来包裹悲伤。
出租车缓慢行驶出纪念区，到达一处蓝色小湖上，湖水清澈见底，由高山雪水汇聚而成。
湖底游动着小鱼群，银背红肚，头生犄角，尾鳍在湖底沙地上拨弄着，像在绘制某种古老图纹。
“停。”苏宁珑让小途悬停。
“悬停仍然计费哦！”
“没关系，我会支付的。”苏宁珑已经兑换了五十积分，坐两个小时出租车游览星球，顶多一百星币，非常划算。
星渊：“你看见了什么？”
“那个鱼，能钓吗？”顺着苏宁珑所指，星渊看过去，小鱼的模样有些滑稽，肥得像球，悠然在水底下吐泡泡，
“你停在这里，是想钓鱼？”
苏宁珑：“问一下呀，我喜欢钓鱼，钓鱼能陶冶情操。”
小姑娘鬼精鬼精的，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情。
星渊挑了挑眉，道：“可以是可以，但网上有人说，这里的鱼钓不上来哦。生态保护区，严禁用渔网捕捞，只能用鱼竿…”
苏宁珑眼前一亮，“那我们等会买钓鱼工具吧。”
不容星渊说不，苏宁珑说道：“小途，可以重新开车了。”
“好勒。”
苏宁珑心情极美妙，竟然能在这看见修仙界的稀有鱼类，虽说她想偷懒不炼器，但看见稀有炼器材料，还是手痒想囤着。
可惜小途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不然她要一展歌喉了。
当乘客沉默起来的时候，小途会尝试当个小话唠活跃气氛，只要乘客有回答，它就能一直叨下去。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非常愉快，苏宁珑再次给小途好评。
“谢谢小可爱的满分评价。下次约车，可以早点下单，直接呼叫小途车牌号，小途会为你提供更优质服务。再来两百个好评，小途就能给车身加美美的贴纸了。”
等小途出租车走远，苏宁珑问：“小途不是同一个租车系统的人工智能吗？”
“每一辆出租车都会设置不同性格，带着贴纸的出租车，一般都是比较受欢迎的性格。”
“还能这么干？”出租车公司很会玩。
“大环境卷，很多出租车公司都只能别出心裁争取客户。你听见小途这么说后，下次乘坐，首选的就会是它。”
商家的套路深似海！
苏宁珑认真点头，“嗯，我学到了！”
星渊：“？？？”
没让你学。
菲比先生吐槽过这个星球落后，文明程度远逊于双子星系的主星。
可当苏宁珑来到这里，却被独特的喧闹吸引。
基因改造的荧光巨树矗立在广场中央，三十层楼高大的主干延伸出无数气根。
商铺围绕着气根建造，反重力的彩色球体上下浮动，带着人一层层地上升，在树桠间划出流光溢彩的轨迹。
树根底部人声鼎沸，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举办着大型的露天市集二。
苏宁珑哈哈笑着要冲向墟市，她最喜欢这种什么都能买到的杂货市场了，星渊及时拽住她，“这里人很多，为了避免被人群冲散……”
在博物馆里出现过的儿童牵引带再次登场。
“非用不可吗？”苏宁珑很难对牵引绳有好感，“我可以……”
她对自己兴奋起来乱跑的个性有很深了解，望着近在咫尺的市集，还有周遭攒动的成年人大腿。
而星际科技再发达，也未能做到完全堵死人贩子的路。
苏宁珑选择妥协：“你快牵上，我要去玩。”
星渊强忍着笑意给她套上。
严格上说，这是苏宁珑第一次正式出外游玩，博物馆那次参观，她奔着做作业去的，并没有玩，这会她要逛一天。
苏宁珑也有女孩爱购物的天性，发间的蝴蝶夹子随着她雀跃的步伐颤动。
她奔到一个卖小动物的摊位前，“我可以用手触碰它们吗？”
摊主抬头，看见来客是个小女孩，他立刻热情地道：“当然，它们不会咬你，不过你要轻轻的，不能太用力哦。”
星渊看着摊子上售卖的东西，他双眼发黑。
一堆灰白皮的蛙类慵懒窝在生态箱的沙堆上，凸起的复眼上方，生了块像岩石质感的角。
苏宁珑随手捉起一只，“这是什么蛙？”
“石角蛙，它头顶的角能刺穿野外浆果的外皮，浆果汁流在角上，会吸引来昆虫……”摊主将石角蛙描绘成稀罕物种。
不料小孩家长懂点本星球的生物种类，星渊插话道：“石角蛙含有人为修改的基因，生态改造工程的遗留物种，现在就是这个星球的常见物种之一。”
“原来先生你懂呀。哈哈哈…”摊主只能干笑掩饰尴尬。
“多少星币呀？”苏宁珑问价。
“五百星币一对。”
星渊皱眉，想还价两百一对。
结果苏宁珑先开口了，“五十星币一对。”
嘶，好狠！星渊侧目。
摊贩恼怒：“小朋友，哪有人这样砍价呀，你直接砍到脚底板。”
“我才四岁，确实不会砍价呀。你为什么要生气？叔叔该不会是想骗小孩吧。”
遇上能言善辩的苏宁珑，摊贩算是撞铁板了，缓过来后，也知道自己不该跟小孩生气：“你开个好价钱，不然石角蛙不卖你了。”
“我去后面看看。”常见的东西，又是本星球的物种，苏宁珑才不信价钱那么高。
活体石角蛙，显然不属于星球间可交易的商品，价钱压根不可能炒起来。
眼见小姑娘真要往其他摊位钻，“唉唉，唉…”摊贩把苏宁珑招呼回来，“一百五十，总行了吧。”
“我只有五十二星币，高于这个价我都不买。”
苏宁珑一口堵死。
“你这是打劫。”摊贩嘴上骂骂咧咧，手却诚实地给苏宁珑打包石角蛙，他用个小塑料盒装着，底下铺了层沙子，随意的手法，让星渊怀疑两只石角蛙是不是养不活的。
但苏宁珑已经付款，情绪正高涨，星渊不好当面质问摊贩，闹不愉快。
何况，五十星币而已，就算养不活，能让苏宁珑以后警惕买卖陷阱，也算物超所值。
越过十来个摊位后，确定摊主听不见，星渊问：“你会养石角蛙吗？”
“谁说我要养？”苏宁珑指着它们的角，“我要这个东西。”
“你买回来不是为了养？”
“不是啊，等我挖了角，你帮我宰了它们，做椒盐蛙。”苏宁珑眼睛凑近塑料盒，看胖成牛蛙似的石角蛙。
想到它们那紧实鲜美的肉，炸过后肯定喷香。
星渊还想着，要不要给苏宁珑来点儿童心理教育，让她做个有爱心的小姑娘。
看来不用了，大吃货，还是纯的。
一门心思搞吃的小孩，能残忍到哪里去。
“你吃过？”
“我在网上看见过。”苏宁珑才不告诉他真相。
这两只蛙放修真界是小灵宠，放苏宁珑这，就是炼器材料，剩余边角料，理所当然成为锅中的美食。
两只石角蛙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即将成为别人的腹中餐，眨巴眨巴着大眼皮，很快在苏宁珑的摇晃中，毫无防备心地睡过去。
接下来苏宁珑在各摊位间悠转，光看不买，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一个摊位卖奇石的摊位前。
被一块不起眼的白色玉石吸引了注意，苏宁珑问：“这个，多少星币？”
摊主坐着小马扎，袖口沾了点油渍，眼神左右扫，就是不看苏宁珑指着的货。
一副爱买不买，不买拉倒的模样。
“三百。”
苏宁珑摸了摸手环，摇摆不定。
将囊中羞涩演绎得惟妙惟肖，苏宁珑揪揪星渊衣袖，对他挤了挤眼。
星渊马上领会她的意思，表现出不耐烦，“你零花钱就一点点，为什么要买一块破石头？”
苏宁珑撅撅嘴蹲下来，手指把玩着石头。
“哥哥，这个哪里挖来到呀？”
摊贩见小朋友犟着，也不走，便随意道：“你买了，我就告诉你，不买别挡道。”
“买来真的告诉我吗？”
“你家长也在，我不骗你。”
“那我买，哥哥你快告诉我。”
苏宁珑咬着下唇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