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县。
冰雪消融，县城周围的山峰都萌发了绿色。远处的山峦如同披上了一层嫩绿的薄纱，山间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一辆精美的马车缓缓地从山路行驶过来，车厢由檀木打造，四角悬挂着鎏金铃铛，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窗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透过半透明的纱帘，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位老人，以及一位中年男子。
老人身着深紫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镶玉的银丝腰带。中年男子则穿着一袭靛青色云纹锦袍，衣领袖口都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竹叶纹样，腰间悬着一枚温润的白玉玉佩。
马车内的小几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桂花糕晶莹剔透，绿豆糕翠绿如玉，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然而此时此刻，两人都没有心思吃喝，反而心事重重。
尤其是那位老人，面色有些不忿：“相爷，您要和荒山那位山神娘娘合作，何必亲自过来，这里不过是荒野之地……”
“叔父，慎言。”石斐缓缓摇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
“荒山这一位非常特殊，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等见到那位山神娘娘，一定要恭敬对待！”
看到老人仍然面色不解，他叹息一声，询问道：“叔父一路走过来，可有什么发现？”
那老人思索了一番，迟疑道：“近来，百姓们过的都还不错，我看青州的百姓们全都笑容满面，想来是青州州牧管理的非常好。”
“错了，青州州牧是太子的人，因为投靠太子，才被拉上这个位置，也就家世还不错，其实没什么太大本事。”石斐摇了摇头。
“你难道没有看到，这村落间修建的一座又一座山神庙吗？”
自从那个山神娘娘出现后，短短一个冬天过去，几乎整个青州都被这一位握在手中。
田间的百姓们几乎都在传颂山神娘娘的事迹，就连孩子们都在传唱山神的歌谣，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位山神娘娘图谋深远，甚至比燕国国师还要精通于心计。
淑妃和镇国大将军联系燕国国师，和那位国师合作，搞出来这么多事情，石斐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一直在暗中观看罢了，想要借机解决太子的势力。
然而，如此恶毒的计划，那位山神娘娘短短时间之内，就有了应对措施，不仅解救了那些百姓，甚至加深了自己的信仰！
这让石斐心中震惊，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石斐承认，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放任石家村那些人作孽。
但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向来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有利。
这次，他必须得抓住这个山神娘娘，和山神娘娘合作，才能继续稳住自己的位置，甚至更上一层！
马车缓缓地行驶到荒县，城门口的石碑已经有些风化，但“荒县”二字依然清晰可见。
…
山神庙。
虞洛同样也得知这件事情，她坐在神庙瓦片上，垂眸看向更远的方向。
系统扑闪着银白色的翅膀，在空中转悠，“宿主，你打算和那个家伙合作吗？”
“你觉得呢？”虞洛声音飘渺。
她身穿月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我觉得你不会和他合作，因为这个左相就是暗中放任石家村村民作乱的高官，没有他的默许，那些村民不会这么嚣张，接连害了很多天资聪颖的孩子。”
系统撑着下巴，摇头晃脑。
“不，我会和他合作。”虞洛一个闪身，来到盛开各种鲜花的花园里面，赤着脚走在青石小道上，弯腰摘了几束鲜花。
花园里种满了各色花卉，牡丹雍容，玫瑰娇艳，茉莉清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个左相确实也可恨，但他是目前唯一能不顾一切，迅速带领百姓们撤离的人。”
“大洪水要来了，天下百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虞洛随手编织一个花环，又将这个花环缩小，戴在系统的头上。
“确实，洪水要来了。”系统喃喃自语。
…
荒县县衙。
石斐和徐如容在县衙后院的凉亭里喝了许久的茶。
凉亭四角飞翘，亭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亭内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茶具都是上好的青瓷，茶香袅袅升起。
石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冒牌县令。
徐如容今天穿着一件靛青色的官服，虽然布料普通，但裁剪得体，衬得他身形挺拔。
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挂着一枚朴素的铜印，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左相还以为胆敢冒充荒县县令的人，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谁知对方这么年轻，就连眉眼都非常清澈。
可惜那个侄子了，他已经为侄子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路，竟然半路惨死。
即便如此，石斐也依然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而且还露出欣赏的神色。
这只老狐狸！徐如容和旁边的陈县丞，都在心中暗骂这个丞相。
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还装成这副模样，果然能忍！
“小兄弟，山神娘娘可曾说，何时过来？”石斐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陈县丞在后方瞪大眼睛，就连荒山的安娘子，以及公孙老太太都没见过那位神明，这个老狐狸才刚刚过来，就想见山神娘娘？做梦去吧！
“石相，安娘子和公孙老太太很快就过来了，她们完全可以代表荒山。”徐如容同样皮笑肉不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大胆！一介普通妇人，岂能……”身后的老者还没说完，就被阻止了。
“休得胡闹！”石斐眼眸幽深，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的老者瞬间噤声，不敢多说话了。
“不知徐县令可有时间，带本相转一转，看一看荒县的美景？”
石斐温和询问，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
此刻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反而和如同的书生差不多，一身的气势尽数敛去。
然而对面的徐如容却没有立即答应，反而笑了笑：“左相日理万机，这种荒野县城，哪里入得了您的眼。”
“不如等过几天，我们去青州省城看一看，那里才是青州最繁华的地方。”
笑话，整个荒县都快被各种工厂包围了，真要让你过去看一看，还了得？
石斐不动声色，他也察觉到，这个荒县似乎还有其他秘密，只是这个徐县令看着清澈，实际上那张嘴跟个铁蚌似的，愣是什么信息都套不到！
“既然如此，本相可以自己去看一看，徐县令继续忙吧。”石斐转身就走，衣袂飘飘，带起一阵微风。
徐如容：“……”
不是说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要脸？
“左相。”县衙外面缓缓地走过来一个老妪。
老妪头发已经灰白，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银簪。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裙，外罩一件褐色对襟褂子，看起来朴素却整洁，走起路来也格外矫健，看起来比一些年轻人还有力气。
这就是从荒山走下来的公孙老太太，她的身后还跟着身穿素色青衣，头戴蓝布的安娘子。
“我们谈一谈吧。”公孙老太太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你们！”跟在左相跟身后的老者有些生气，他本来想说，你们的山神娘娘为什么还不过来，但被石拦住了。
“行，我们谈一谈。”石斐笑容温和，仿佛温润如玉的公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