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帷帐内的一众人,也被这陡然惊慌的一声给吸引了注意力,有些不明所以。
惟有陆清歌和季晚棠,眸色深深,唇边带了笑意。
“娘,我们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吧。”
“我听着,好像是长宁郡主身边侍女的声音。”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季晚棠提议。
王氏虽然不解,但看季晚棠冲她使眼色,也明白了些什么。
“也好!”
一众人出了帷帐,陆清歌迫不及待的就去寻苏锦欢的身影。
果然见相府帷帐外,苏锦欢的一众侍女将她层层包围。
“小姐,你没事啊!”
“小姐,不要紧吧!”
陆清歌脸上笑意愈深。
果不其然,被野蜂蛰了吧,让一众侍女围着,定然是怕丑态被看见。
她当下步子快了快,几步上前,提高了嗓音。
“哎呀,长宁郡主,怎的这般不小心,怎么被野蜂蛰了?”
“你们这些丫鬟,怎么做事的?”
王氏和季晚棠站在不远处,存了看戏的心思。
今日江疏影给她难堪,那就先从她女儿身上讨回来一点点。
陆清歌这陡然冒出的一声,却未起什么波澜。
惜音她们也一脸奇怪的看向陆清歌。
季晚棠在不远处看着,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苏锦欢从一众丫鬟的包围中探出头来,脸上着墨轻点。
可是,面上,却是安然无恙。
看到陆清歌,反而疑惑道:“我好好的,陆姑娘怎么在这咒我呢?”
“莫非,适才陆姑娘一番情真意切的道歉,是作假不成?”
苏锦欢眉眼带笑,一脸戏谑。
事已至此,陆清歌那还看不出被耍了。
可是,不应该啊。
苏锦欢却仍旧直直的看着她,摆明了要一个解释。
陆清歌脸色发黑,勉强挤出一个笑:“长宁郡主说笑了,我道歉,自然是诚意的。”
“只是,刚才在帷帐中,听到了长宁郡主侍女的一声惊呼,以为出了什么事。”
“又想着,这桃花林中,野蜂尤其多,长宁郡主不要被招惹了才好呢。”
惜音接上了话。
“是婢子失礼了,我家小姐要作画,偏生小姐玩心重,墨汁不小心溅在了脸上。”
“所以我一时心急,就有些失礼了。”
“劳烦陆小姐挂心!”
苏锦欢开口,叫陆清歌心中一悸。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陆小姐适才送我的那束桃花,被做了手脚。”
“陆小姐这是,急着来看我笑话的。”
“如此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陆清歌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强撑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怎么会。”
王氏远远看着,摇摇头,不成气。
这陆清歌,对上这长宁郡主,差的远呐。
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转身就回了帷帐。
季晚棠的目光,却是落在苏锦欢身上。
一直以来,都是她轻敌了。
被苏锦欢直勾勾的盯着,陆清歌也心虚的很,转头就也回了帷帐。
季家帷帐内,气氛较之刚才的,更加压抑。
王氏坐在上首,阴沉着脸。
下面的众人,也各个沉默不语。
就连方才在桃林中折的桃花,似乎都黯淡几分。
季晚棠觉得有些渴了,想伸手喝杯茶。
可刚拿起,茶盏落在地上,就见她捂住了手开始痛呼。
紧接着,帷帐中,不知那个丫鬟惊呼一声:“啊,有野蜂!”
然后,帷帐中的小姐,就乱成了一团。
有人忙着躲避,有人去看季晚棠,有人还在发懵。
慌乱中,突然传来更凄厉的一声痛呼。
“啊,我的脸!”
是陆清歌,她被野蜂蛰了脸。
李婉清急忙上前:“清儿,清儿。”
那野蜂毒素极强,不过须臾,陆清歌的左脸,已经肿了起来。
她这才真的害怕起来:“娘,我的脸,我的脸!”
女儿家的姿容,尤其重要。
若是处理不及时,留了疤,那便一生都毁了。
李婉清顿时心急如焚。
来不及跟王氏道别,便带着陆清歌,急急离开。
季家这边,季晚棠虽然只是被蛰了手,但她的手也是很快肿了起来。
纤纤玉手,肿成了猪蹄。
虽不及陆清歌严重,但从小金枝玉叶的养大,那里受过这种苦。
顿时红了眼眶,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好不惹人心疼。
王氏这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只顾着心疼女儿,也带着人匆匆离开。
只留了一些府中家丁善后。
好好的一场踏春野宴,最后却成了一场荒唐。
苏锦欢远远的看着这些人离开,心中平静。
重来一世,若有人还想欺负她,她定然会加了倍还回去。
陆清歌送她桃花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了异常。
所以趁着陆清歌回头去看曹姑姑的间隙,将陆清歌送的桃花给调换了。
但是,季家的帷帐在草地,不易招蜂。
她就又同惜音他们演了这么一出戏,将季家帷帐中的人都吸引开。
怜书趁势,将捕到的几只野蜂,放进了季家的帷帐中。
这样的结果,她有所预料。
当然,也不觉得愧疚。
这是她们自食恶果。
季家一众人远去,苏锦欢收回目光,专心描摹手中丹青。
画中所作,已经可以看出雏形。
了了几笔,勾勒出一男子身形。
宽肩窄腰,马尾高束,腰间执了一把佩剑。
剑眉星目,眉眼带笑,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惜音识得,惊呼一声:“小姐!”
那画中之人,分明是……
可是,苏锦欢却墨笔轻点:“安静!”
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怜书她们,闻言也好奇的要凑上来看。
只是,还未凑近,却又忽然转头行礼。
惜音更是反应极大,提高了音量:“蓦小将军!”
蓦云骞习武,脚步极轻,几人又盯着苏锦欢作画。
是以,人近至身前,她们才察觉出来。
苏锦欢却像是一惊,身形猛的一颤。
第一时间,却不回头,反而是墨笔一划,画中男子,被遮了眼睛。
然后她才回头。
似乎因为天气渐暖,又在京郊,天气热的缘故,脸上也染上一层薄红。
“蓦小将军!”
蓦云骞看着像是受到惊吓,面颊绯红的苏锦欢,却是一愣。
长宁郡主所画,他看清了。
而且,就算惊慌之下,及时点了眼睛。
可那佩剑之上的“天涯”二字,未点去。
画中所作,分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