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五集:重生的晨曦
楔子·罗浮山雾
罗浮山的晨雾像一匹被揉皱的素纱,在海拔两千米的峭壁间游荡。秦逸的指尖最先触到潮湿的泥土,指甲缝里嵌着半片枯黄的蕨类叶子——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在攀爬采药时坠亡的。他喉间泛起铁锈味,不是因为重伤,而是从未体验过的、属于凡人的呼吸节奏:胸腔剧烈起伏,肺部像塞满浸水的棉絮,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肋骨的钝痛。
“滴答——”
山露从槲寄生的叶片滚落,砸在他手背上。秦逸猛地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陌生的天空:靛蓝色的穹顶下,漂浮着形状诡谲的云团,像被巨手撕碎的甲胄。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古铜色皮肤下跳动着清晰的脉搏,掌心布满老茧——那是握惯了猎弓而非剑诀的手。
记忆如潮水倒灌:三日前,他在罗浮山巅与魔宗长老恶战,斩魄剑碎成十七段,丹田处的金丹炸开时,眼前闪过的最后画面,是宗门大阵的星图在夜空中崩解。而现在,鼻尖萦绕的不是血腥气,而是湿润的草木香,远处传来的鸟鸣,竟带着几分前世故乡的腔调。
第一幕:雾散时分
秦逸踉跄着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条蜿蜒的山径上,青石缝里长着碗口大的灵芝——若是前世,他能一眼辨出这是三阶灵草“雾隐芝”,此刻却只能徒手拔起,塞进粗布麻衣的口袋。布衣上缝着歪扭的猎户纹,针脚间还沾着未干的兽血,显然是原主人临终前的装束。
“嗷——”
西南方向传来幼兽的悲鸣,尾音带着金属般的颤音。秦逸浑身肌肉紧绷,这种介于狼嚎与鹤唳之间的声音,在修仙界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是魔兽幼崽,要么是某种机关兽。他抓起地上的猎弓——弓弦已被露水浸得发松,箭袋里只剩三支竹箭,箭头还缠着干枯的葛藤。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晨雾逐渐稀薄。当秦逸拨开一丛灌木时,眼前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直径百丈的谷地中央,倒着一辆残破的马车,车轮上刻着复杂的云雷纹,车厢板壁被利爪撕出五道深痕,斑斑血迹沿着车辕滴落,在青苔上烧出焦黑的蚀痕。
“救命……”
细弱的呼救声来自马车后方。秦逸绕过车轮,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蜷缩在阴影里,靛青色裙裾上沾满泥浆,左臂被划开三道血口,鲜血却呈现诡异的幽蓝色。她怀中抱着个襁褓,襁褓里传来幼兽般的呜咽——正是之前听到的悲鸣来源。
第二幕:断箭之间
少女抬头的瞬间,秦逸呼吸一滞。她左眼戴着银质眼罩,右眼瞳孔竟是琥珀色,眼尾处纹着细小的羽纹图腾——这是南荒羽族的特征。在修仙界,羽族向来避世而居,为何会出现在罗浮山外围?
“它们……还没走。”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下巴指向谷地东侧的阴影。秦逸这才注意到,七道灰影正围绕马车缓缓踱步,背生骨翼,犬首蛇身,正是修仙界记载的“骨翼犬”,最低也是二阶魔兽。
“带孩子先走。”秦逸将三支竹箭咬在口中,猎弓在掌心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少女却摇头,从袖中掏出把三寸长的骨笛:“它们冲灵脉而来,孩子体内……”话未说完,最近的骨翼犬已发出嘶鸣,骨翼展开足有丈许,利爪带起的风压刮得人面皮生疼。
秦逸突然福至心灵,将竹箭尖端的葛藤扯下,蘸取少女手臂的蓝血——灵血!竹箭瞬间泛起微光,他模仿前世的“追星箭诀”,弓弦拉至耳后,三支箭呈品字形射出。可惜凡人之力有限,首箭仅射穿骨翼犬的前爪,后两箭更是偏离目标。
“嗷!”
兽群被激怒,两翼拍击间带起腥风。秦逸一把将少女推往山壁凹陷处,自己则抓起马车残骸中的断辕,迎向最前方的骨翼犬。断辕木刺划破手掌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前世练剑时的“无锋剑意”——不拘泥于兵器,万物皆可成刃。
断辕横扫,竟生生打断骨翼犬的鼻梁骨。其他兽类见状,竟齐齐发出呜咽,转身窜入雾中。少女趁机吹响骨笛,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发出清亮的啼哭声,谷地中央的泥土裂开,露出散发灵光的玉匣——原来这里藏着灵脉核心。
第三幕:羽族秘辛
“我叫柳婉,来自南荒羽族。”少女倚着山壁坐下,从怀中取出药瓶,“谢谢你,若不是你用灵血引箭,我们母子恐怕……”她掀开襁褓,里面竟躺着个长着金色绒毛的婴儿,额间一点朱砂痣泛着微光。
秦逸接过柳婉递来的伤药,发现药瓶上刻着羽族特有的“风语纹”:“灵血?你是灵脉守护者?”柳婉点头,眼罩下传来微弱的光芒:“三天前,族中长老算出灵脉异动,派我护送圣女转世灵童前往罗浮山,没想途中遭遇骨翼犬袭击……你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逸犹豫片刻,决定隐瞒重生之事:“我是山脚猎户,晨起打猎时迷路。”他望向玉匣,里面躺着块刻满星图的玉玦,与他前世宗门的“星轨令”极为相似,“灵童为何要去罗浮山?”
柳婉突然剧烈咳嗽,蓝血溅在玉玦上,星图竟开始流动:“罗浮山是上古灵脉枢纽,圣女需要……”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十二道身影踏雾而来,为首者身披赤鳞甲,腰间悬着染血的羽族骨笛。
“羽族余孽,交出灵童!”赤鳞甲士举起长戟,戟尖滴落的血珠在草地上腐蚀出黑斑,“你们背叛魔域的代价,就是全族血脉断绝!”
第四幕:雾隐村火
秦逸瞳孔骤缩。来者衣甲上的魔纹,正是前世死敌魔宗的标记。他将柳婉母子护在身后,掌心紧紧攥住断辕——此刻他只是凡人,却本能地想挡住这十二道杀机。
“一起冲!”柳婉突然将玉玦塞进秦逸手中,骨笛吹出尖锐的凤鸣。谷地灵脉突然爆发,浓雾化作利刃,逼退最前方的甲士。秦逸趁机抱起灵童,拽着柳婉往西北方逃窜,背后传来甲士的咒骂:“追!灵童哭声就是定位!”
狂奔半个时辰,当秦逸看见山脚下的炊烟时,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柳婉的蓝血已浸透他半边衣袖,灵童的啼哭声却越来越弱。村口的老猎户看见他们,立刻敲响报警的铜锣,三十余名村民手持猎叉、弓箭涌出木屋。
“是羽族的姑娘!”老猎户认出柳婉,急忙吩咐村民搭建拒马桩,“上个月她曾路过村子,给咱们治好了咳疾!”秦逸这才想起,原主的记忆里,确有个戴眼罩的姑娘送过“雾隐草”,村民们称她为“雾隐仙子”。
魔宗甲士追至村口时,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秦逸将灵童交给柳婉,抄起村民递来的猎弓——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突然觉醒,他竟能精准命中二十步外甲士的眼窝。前世的“追星箭诀”虽只剩三成威力,却让村民们士气大振。
“放火烧村!”赤鳞甲士见久攻不下,竟掏出火油罐。秦逸看见火焰腾起的瞬间,忽然想起前世在宗门所学的“引雷术”——他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对准魔修们的方位,用尽全身力气掷出。
奇迹发生了。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闪过雷光,劈中最前方的火油罐,爆炸的气浪将三名甲士掀飞。村民们趁机发起冲锋,魔修们见势不妙,纷纷遁入雾中。
第五幕:星图初现
深夜,柳婉在秦逸的床前调配药膏,金眸映着油灯的光:“你刚才引雷的动作,很像我族的‘星轨祭’。”秦逸心头一跳,摸向怀中的玉玦,星图竟在他掌心投射出罗浮山的立体影像,某处山腹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我昏迷时,听见你喊‘斩魄剑’。”柳婉忽然开口,“那是千年前罗浮剑派的镇派之宝,你……究竟是谁?”
秦逸凝视着玉玦上的星图,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涌来:他是罗浮剑派当代弟子,因卷入灵脉之争被魔宗围攻,坠崖时触发了剑派秘典中的“星轨转生术”。而怀中的玉玦,正是开启罗浮山秘境的钥匙。
“我叫秦逸,是个……迷路的修者。”他决定坦诚部分真相,“柳婉,灵童体内的灵脉之力,与罗浮山秘境息息相关,对吗?”
柳婉摘下眼罩,露出左眼的羽族灵纹:“没错。圣女转世需要吸收罗浮山的本源灵脉,而魔宗想借此复活上古魔尊。秦逸,你能看见星图,说明你与罗浮剑派有缘……”她忽然剧烈颤抖,蓝血滴在玉玦上,星图竟显示出秦逸前世的剑鞘位置——就在村西十里的坠星崖。
“他们还会再来。”秦逸站起身,望向窗外的星空,“但这次,我们不会再逃。”
结尾·晨雾初开
七日后,秦逸站在坠星崖顶,手中握着从崖底寻回的斩魄剑残片。经过柳婉的羽族秘法,残片已能勉强凝聚出三寸剑刃,剑身上的星轨纹路,与玉玦的星图完全吻合。
“秦逸哥哥,看!”村里的小猎户举着新制的弓箭跑来,箭尾系着羽族的祝福羽毛,“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保护村子!”
秦逸摸着少年的头,目光投向罗浮山深处。晨雾正在消散,露出山体上若隐若现的剑痕——那是千年前剑派祖师与魔尊大战留下的印记。柳婉抱着灵童走来,玉玦在晨露中闪烁:“星图显示,秘境入口将在月圆之夜开启。”
“那就让魔宗看看,”秦逸握紧斩魄剑残片,剑刃映出他眼底重新燃起的锐意,“罗浮山的晨雾,从来都不是迷障,而是重生者的战旗。”
山风掠过崖顶,将他的话带向远方。谷底的雾隐村升起袅袅炊烟,猎人们背着新打造的弓箭列队而过,箭簇上凝结着羽族的灵光。秦逸知道,属于他的新世征程,才刚刚开始——这一次,他不再是孤独的剑修,而是带着整个村子的希望,向那片曾吞噬他的迷雾,迈出了重生后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