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帝的暴怒,宋谨辰并不意外。
他挺直腰杆,
“陛下息怒。
臣虽心悦沈意如,但也不是那乱杀无辜之人。
吴妍瑶无不无辜,陛下心中应该比臣更加清楚。
若为了顾及长公主的颜面,便任由吴妍瑶胡作非为而放任不管。
陛下做得到,臣却不能。”
“放肆。
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皇帝被气得眼睛瞪得滚圆。
宋谨辰却是依然硬气,
“除非今日陛下杀了臣,否则臣出了宫门便会去取吴妍瑶的命。”
他的话说得坚定,皇帝听了直接拍案而起。
宋谨辰直接与皇帝对视,毫不退让。
皇帝就这么同他僵持了好一会,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呀,一直都是这样的犟脾气。
以后你若娶了亲,你妻子,可怎么受得了你这头犟驴?”
皇帝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宋谨辰不禁有些意外。
就在他纳闷之时,皇帝却是走上前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吴妍瑶确实该死,但现在还不是处置她的时候。”
这话一出,宋谨辰一愣,不过很快,他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皇帝向来谨慎,轻易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吴妍瑶是长公主的养女,要不是真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皇帝根本不会要她的命。
宋谨辰没有急着接话。
皇帝则是继续说道:
“吴妍瑶并非大楚人,她是南蛮人。”
这话着实让宋谨辰有些意外,
“陛下何出此言?
吴妍瑶不是长公主从小收养在身边的吗?
怎么会不是大楚人?”
皇帝又深深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
佳怡当年也是思女成疾。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合眼缘的孤女,没有多加调查便收入身边做了养女。
而且,当时吴妍瑶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婴孩,佳怡没有对她有过怀疑,也不奇怪。
她向来心思单纯,那时又悲伤过度,根本不会想到南蛮会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开始培养细作。”
宋谨辰听了皇帝的话,心下当即明了。
送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去敌方的国家养育。
待婴孩长成之后,让孩子的亲生父母前去相认。
让亲生父母用血脉亲情去劝说她回归故土。
若婴孩长大成人之后,对大楚国产生了较深的感情。
以至于,对劝说无动于衷的话,那么南蛮幕后操控者便会用他们亲生父母的性命作为要挟。
若依然不肯就范,他们便会放弃这个细作。
但为了杀鸡儆猴,那细作以及他的亲生父母,便会被杀害。
以这种形式从小安插的细作,南蛮在大楚国,应该安排了不少。
而且,这样的细作也很难被发现。
不过,想要将这样的细作安插进皇室之中,却并不是容易的事。
就算恰巧碰上长公主痛失爱女,想要收养孩子。
那能入选的孩子,必定也是经过皇族的严密调查。
确定完全没问题,最后才可能被允许上皇家玉蝶的。
长公主,收养的女儿,更是会被前前后后调查个清楚。
若真是南蛮安排的婴孩,想要逃过调查,谈何容易?
而且皇帝现在的意思是吴妍瑶是南蛮人,他早就知晓。
既然知晓,却能容忍…
“你或许会奇怪,朕为何知道吴妍瑶可能会成为南蛮的细作,却还任由她活着?”
皇帝浑厚的声音,将宋谨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请陛下明示。”
宋谨辰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皇帝的打算,却也不好公然揣测圣意。
皇帝顿了顿才继续缓声说道:
“吴妍瑶被南蛮人从婴孩开始便送到大楚来当细作培养。
她并不知自己的出身。
长公主从小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她也算集几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
我们大楚皇族,对她也算有情有义。
按理说,她若念在大楚皇族对她的养育之恩,或许并不会为南蛮所用。
可按照现下的情况,以及她的种种表现。
想来,或许都不必等南蛮幕后操纵之人主动来寻她。
她便会主动去投靠了。”
皇帝说了这么多,已经把自己的意图和事情说得很分明了。
宋谨辰听了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所以吴妍瑶就算该死,但为了大楚,也不能现在杀她。
否则,皇帝多年来的苦心安排就会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他不由皱了皱眉,
“陛下,就算如此,便任由吴妍瑶胡作非为吗?
沈意如是沈大将军的女儿。
若吴妍瑶真伤了她,那也是会伤了大楚将士们的心。”
皇帝听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宋谨辰,
“有你在,吴妍瑶还能伤得了沈意如?”
“陛下英明,可哪有日日防贼的?”
宋谨辰说得直白,
“而且臣也有公务在身,总有疏忽的时候。”
皇帝听他这样说,不由笑了笑,并无奈摇头,
“你呀!
沈意如会被吴妍瑶针对,还不都是因为你?
也不知道你哪里好,怎么就那般招姑娘家惦记?
要朕说,那些个姑娘都是没眼光的。
你除了脸蛋长得好看些,一天天地冷着张脸,哪有什么好的?
要是与朕相比,你可是差得远了。”
宋谨辰听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候,皇上倒是有心思同自己比这个?
他只好谦虚道:
“臣自是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皇帝听了这话颇为满意,他收起打趣的神情,语气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你放心好了。
沈意如同她的母亲今日在法华寺遇刺,不也是毫发无损吗?
他们沈家身边保护的人马可不少。”
宋谨辰闻言也不隐瞒,
“今日出手的一共有三方人马,陛下的,臣的,还有沈二公子的。
可就算有再多的人马保护,臣也不想任由吴妍瑶一直威胁着沈意如一家。”
皇帝对于宋谨辰的如实相告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沉声道:
“吴妍瑶胆敢在大楚境内意欲伤害我大楚子民,就算暂时留她一命,也只能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皇帝这么明确的表态,宋谨辰总算是稍稍有些满意了。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
“陛下,英明。”
“花公公,笔墨伺候。”
皇上说着,便缓缓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是,陛下。”
花公公则是连忙应声,迅速取来笔墨纸砚,侍候皇帝写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