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哇哦,黑泽阵说话也很直接,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讲“我是苏联人”,一点也没有皱眉或欲言又止的。
哦、是前苏联人,此处修正一下。
看来他很坦荡,禅院月觉得这倒是很优良的品德。
是前苏联人,所以呢?
禅院月不懂这背后的含义,黑泽阵也没有多说的意思。
但很多时候不多说或许才是最好的状态,而因为无知而显现出的不在乎也是最好的应对。
黑泽阵说完这句话后就闭嘴了,禅院月也随即陷入沉默。
空气中的氛围凝固了一瞬间。
但禅院月不可能让这种敏感的话题落到地上的。
“那这次任务倒是故地重游?其实孩童时期塑造的是性格底色,记忆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像...”
他踌躇了,自己从没有对外说过过去的事情,跟德恩喝酒聊天只是胡乱扯一堆,但对黑泽呢?
禅院月不想对他说假话,但话到嘴边时,又拐了个弯:
“就像我只记得小时候的房子是木制建筑,经典日式风格,父母说话的口吻都很文雅。”
“那你还跑出来?”
黑泽阵对自己过往家庭并不多谈,他似乎对神山月口中的东西有点兴趣:
“这样的家庭应当很富有,文雅的父母不会虐待你,那怎么灰头土脸地逃到船上?”
“...因为家里人多、勾心斗角很烦?而且也不是...,他们只是亲戚而已,哎呀总之很复杂!”
早知道就不说了,怎么这家伙还刨根问底!
虽然没有直接发问,但这旁敲侧击的手段话术他可太熟悉了。
禅院月不太高兴地叹了口气,黑泽阵立即换了个话题:
“回来之后,从那间别墅搬出去。”
他心底却想,难怪神山月会跟别人跑,这样的家庭听起来就很典型大小姐跟街头混混私奔,只是为了逃避乱七八糟的家庭追寻自由,“爱情”只是顺带的、或者只是断桥效应产生的环境。
呵、好烂俗的套路,居然是真的,果然艺术取材于生活。
啧,他是看出来了,神山月对船上那个男人没有多少深厚感情,抛弃与利用都毫不手软,但会用身体与感情来获取利益倒是真的。
船上的疤脸赌狗也好,组织里的灰皮诺也好,神山月的脚步总是会为那些能给他带来好处的人停留。
也很容易被那种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所打动。
不过目前看来他对自己身体的特殊性还算有自知之明,不会轻易暴露。
黑泽阵对于自己的过往没有很在意的地方,因为在那片土地上待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比在日本所处的时间要久一些,但他不是拖泥带水沉浸于过去的人。
彼此吐露一点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两个人的心似乎更贴近了一点。
黑泽阵并不觉得年少时期那工厂里的烟尘与童子军训练有什么好说出来分享的,平平无奇的硝烟与火焰,世界上陷入混乱的国家那么多,这其实没什么。
神山月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嗯、好啊。”
禅院月漫不经心地答应了,毕竟那是灰皮诺的地盘,他可不想多待。
对于黑泽阵的过去,如果对方不主动说,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问的。
谁还没有个难以启齿的过去了?他不双标。
自己都不会主动对别人讲述过去,他当然也不会对别人的曾经问东问西。
*
“砰——”
机身似乎遇到了急气流,侧偏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夹掉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直升机比起飞机,行驶路线要狂野一些,加之飞行员又是开战斗机退役下来的军官,禅院月被晃得左摇右摆只想吐。
“......”
他开始庆幸自己肚中空空了。
“黑泽、快点!”
他示意黑泽阵把座椅准备好。
黑泽阵看了他一眼,把椅子后背踢下来,冲他略一点头,示意禅院月坐上去。
禅院月爬过去之后,屁股就粘在椅子上不动了,系上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
他们最后整理好坐到椅子上时已经是两点钟,距离到达俄罗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
摇晃的机舱里没有信号,禅院月被晃得脑袋发晕,加之黑泽阵是信得过的人,他放心地闭上眼睛小憩。
其实也睡不着,因为只是在飞机上没事做,只是闭着眼睛混时间而已。
就这么半梦半醒地,他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知道黑泽把他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走了。”
他说,顺手就把禅院月的安全带解开。
“好哦。”
禅院月跟在黑泽阵身后,随即跳出了机舱。
“呼——”
冷冷的风从耳边吹过,把禅院月的头发给卷起来,雪花渗透到发丝之中。
禅院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嘶,好冷。”
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比北海道的寒风要凛冽一百倍,这里终年看不见半点绿色,只有冷酷的寒冰。
而禅院月只穿了一件西装,在开着暖气的酒吧里倒是如鱼得水,但在寒冷的北方就等同于没穿。
直升机就停靠在安全屋前方,这是组织曾经设下的根据地,只是这个国家经历巨大混乱,加之组织其他领域急缺人手,遂把人员都撤回去,只留下一个残存的房屋。
这间安全屋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而且似乎还历经战火,墙壁周遭有子弹擦过的痕迹与被熏黑的瘢痕。
飞行员把钥匙扔给禅院月之后就离开了,这次任务派的人手本来就少,而且为了隐蔽,只黑泽阵单独行动,哦、他把神山月叫过来也是顶天了。
“只有一周行动时间,七天后还是在此处返程。”
飞行员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安全屋位于郊区,而任务地点在另一边的郊区,二者之间距离很远,他们得开着破烂大卡车去。
他们这次得去一处废弃军工厂查找武器数据,和残存的生物制品。
至于拿来做什么那是组织里其他人需要关心的事,他们的任务只管拿东西就是。
不过虽然是废弃工厂,但也不排除新政府收复的可能,他们有两套计划,如果没人就直接进去,有人看守就还得想办法。
组织只给他们一周时间,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情况紧急拖到一个月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们保证能完成任务,过程并不重要。
“咳咳——”
禅院月推开安全屋的门,被迎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不行,这里实在是无人问津很久很久,里面的电器陈设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样式。
“啧、看来得在这个地方歇脚了。”
禅院月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手上也没闲着,他试图把黑泽阵的大衣扒拉下来给自己穿。
“干什么?”
“冷。”
“......”
黑泽阵似乎已经习惯他的体虚体寒弱不禁风,只把大衣口子解开——却并没有脱下来,只把禅院月拽到自己身前,用胸前的衣服罩着他。
嗯、因为天气真的很冷、而他们目前只有一件衣服,黑泽阵也不是什么铁打的不畏严寒的人,他们就一起穿一件大衣。
出身在极寒之地的人,身上却是滚烫的,禅院月隔着毛衣把冰凉的手放在黑泽阵背上,只觉得热意一点点蔓延到他身上,驱散了风雪的严寒。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越来越明显了,黑泽阵是纯血斯拉夫人,而禅院月母亲虽然是西洋人但他混了日本血脉、而且还是祖祖辈辈内部提纯而来的血脉,能正常长大都是万幸,至于身高...
他现在已经超过亚洲男性平均线,然后就没怎么长过,只偶尔蹿一两厘米。
因此他此时抱着黑泽阵的腰,头刚好抵在那家伙的下巴上,被黑泽阵直接拦腰提着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