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二月,浽安春季来得晚,京郊原野还有斑驳的白地,冰雪依旧。
段玉娇的身形已七个多月,临盆将近。苏玄清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娇儿,你生产,我不在身边,真是对不起。”
“苏郎,安心去便是。我在京城诸事周全,不必担心。”
“娇儿,春季海情平缓,少有风浪,孤舟远行,安全些,我不能让他人遭遇凶险。”
“此去快则半载,慢则一年。我保证,只此一回,将来我绝不再出行,将一直守护在你们身边。”
段玉娇心甜如蜜。也是心里知道,苏玄清的事情会有不少风险,时机也是稍纵即逝,忍住暂时的无奈能换来长久安宁也是值得。
段玉娇有徐母和端王府照顾,苏玄清还是能让放心。每日的相处,苏玄清又时常温养,段玉娇的身体比谁都健康。
几日后,持着端王的信物,和韩云洲一起起程,向琢州赶去。琢州,在阴山的东南,要从阴山郡转个下弯向正南直下。
堪舆图上出海港的位置就在附近。等到两人到达所谓的水师总大营,已是初夏时分。
捕鲸湾,有一道山岭半边环抱一个大湾。从官道沿着山脚边平地拐入,一座海港进入眼帘。
海港建在山岭一面平坦坡地上,一边是农地,一边靠近海湾是密密麻麻的海船。
苏玄清看过天下四海堪舆图,发现东海广大无边际,没有什么大陆国度。所以海上商贸不发达,主要是沿岸贸易为主。船只大多都是远海渔船,
水师规模相对较小,防御着海盗,海匪。
苏玄清两人径直进入水师大营,有端王手令在,一切事情办得也很顺利。湾口码头早有一艘海艨停在那里。
艨船平头宽腹,吃水深,两侧又有桨口,是这时代远洋作战利器。
这艘长有十几丈,宽四五丈,也算挺大。此次出行,有探险并非作战,苏玄清与韩云洲商议,只带足摇桨手和航海船员。
在物资补给中,苏玄清取出一幅身已临摹下来的堪舆图。与航海船员勘察路线。
“苏公子,韩大人,入海捕鱼远者五千里上下,我等身熟手巧。可是出了八千里外,就鲜有人去。”
“通史上曾传,出东海万里,海平如镜,无岛无鸟,有鲛人出,世人不可入。依此图算下,路程恐不下两万里。恐怕……”
苏玄清知道那领海官员心里有所忌惮。
“大人看这图,路线,位置可能辨别!”
“有星图,有候风标向,能定方位。还有暗礁分布,皆都详尽。”
苏玄清便说道,“一切航船标识都全,说明此路可行,只是鲜有人走。大人能统御众人走一遭,回京苏某愿犒劳众兄弟。”
韩云洲也在一旁搭腔道,“大人想必知闻我韩云洲。等我们顺利返回,我私拿财资重谢各位。”
那领海官员,见两人说了这话,也就答应下来,并提出一些建议。
等那官员走后,苏玄清起卦作了法,心情也是舒心不少。韩云洲看到上前问道,
“苏兄弟,可有什么不妥!”
“现在还不知。我刚刚起了一卦,显示此行还算顺遂。只是这堪舆图时间太过久远,海上若有什么剧变我也不知。”
“我定近日出海,也是依图所指引,只求一切顺遂,莫要有变动。”
韩云洲再看了看堪舆图,心里也是咂舌,“没有想到古人竟能出海如此之远,可今日之人却只能走出一半。古人当真有非凡神能。”
苏玄清慢慢抿下一口茶水,“韩大人,我先前没有为你说明那是何处。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二。”
韩云洲抬起头,眼睛炯炯望着苏玄清,苏玄清微微一笑,
“以古图记载,那是一处远古仙府!”
韩云洲听完心里也是一惊,也难怪苏玄清三缄其口,连他求上门也是有所犹豫。
“韩大人,你可知武宗,武圣为何非要去开那仙门!”
苏玄清把曾看过他渝州志说给了韩云洲听,“那处仙府,据传就是天地分离时,古仙人被强行拘走所留。”
“正因是古仙府,那里诡异非常,常人去了也难进入。所以有人想倾一国之力想来也是枉然。”
韩云洲被苏玄清的话语震得半晌才回过神来。惊世秘闻与骇人故事,无不冲刷韩云洲的认识。
韩云洲对苏玄清重重抱拳,深深一礼,“多谢苏兄弟为韩某解惑,韩某必将以死相报。苏兄弟还请放心,此事我将烂于腹内,若有违背将……”
韩云洲还想再说,被苏玄清打断,
“韩大人且住。我讲于韩大人听,是因为韩大人刚直率真,可为友。更是我观韩大人福源深厚,仙源不浅。你我的缘分不可望,我才愿韩大人同行。”
韩云洲听着,心里也有了一分飘渺的希望,“苏兄弟可放心,韩云洲不才,能与苏兄弟相识是我之荣幸。日后苏兄弟有事,韩某死命相随。”
苏玄清呵呵笑起,“韩大人不愧是刚直之人,你我相识是缘分使然。苏某所作所为皆是顺天意,没有私念。”
几日准备,一切妥当。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祭了海神,大艨扬帆出发了。
大海真是无风也是三尺浪,浪涛拍打着船舷“轰轰”作响。苏玄清站立在舵楼,望向无垠的大海。鸥鹞穿梭飞行在四周,海浪翻卷着没向天际。心里有了种无名的空旷,周围万物只留苏玄清,
“修行之途莫非也是如此!孤身独影,于危波中单舟而行。身周各物皆是泡影,抓无可抓,依无所依。唯有心有彼岸,方能渡那无量劫。”
八千里海域内,还是有着岛屿与人烟。艨船昼行夜驶,遇风披风,遇雨带雨。浪高涛大,艨船颠簸摇摆。摇桨掌舵的海员都是能手,使众人有惊无险度过。
再一次靠岛补给完毕,就出了航海的最远处,进入未知的海域。所有人都打起了万般的戒备。
苏玄清为保万无一失,取出一面绣有避邪符纹的大幡挂在主桅杆上,又在船舷四周钉上刻画有符咒的木牌。
大艨继续航行,观星人持着浑天仪,对位测算,盯着司南叫着舵手调向。还有人随行绘制海图,记录海志。
这里的大海更加汹涌澎湃,天空已经没有了海鸟飞扑,时刻会遇到巨大鲸鱼成群游过。连行千里不见一座岛礁。
天空还是那么晴朗,但给人带来一股巨大威压。每个人,包括苏玄清心里也仿佛被巨石掖住,沉重无比。
越向前航行,海面就诡异的变得浅了一分。有时会飞出水面的飞鱼无消失无踪,巨鲸也在变少。很远的海面会有漩涡出现,有奇形怪物会窜出水面,最后落在一张大嘴中没了踪影。
白天天空无云,会有一片雨水从天而降。黑夜里月光通亮,会有青紫荧光从水下透向天幕。
船员轮换巡视,把辈子没见过的奇景记在心底,祈祷平安返回乡土说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