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心急如焚,拽着康御医一路狂奔进了秦有念的房间。康御医本就上了些年纪,这一路被拉扯着,累得气喘吁吁,脚步踉跄。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稍稍稳下神后,康御医赶忙走到临雀的床边,伸出手,轻轻搭在临雀的手腕上为他诊脉。片刻之后,康御医的眉头紧紧皱起,口中喃喃自语:“这脉象不对啊?”
秦有念听到这话,这才猛地想起临雀体内的蛊虫。他一拍脑门,急忙说道:“你且慢,我先把蛊虫唤出来。”说着,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小巧的银刀。
秦有念扯开临雀的衣服,在他锁骨边上小心翼翼地划了个小口子。紧接着,他又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指间,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临雀的伤口边上。不一会儿,一只小小的蛊虫从伤口处缓缓爬了出来。这蛊虫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就在它完全爬出来的一瞬间,竟突然化成了一小滩粘液。秦有念见状,赶忙用巾帕将粘液擦拭干净,然后说道:“好了,你再给他诊脉看看。”
康御医扭过头,看了秦有念一眼。随后,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临雀身上,沉思片刻后,又扭脸看向秦有念,不禁皱起了眉头。突然,他伸出左手一把拉住秦有念的手腕,康御医的脸色愈发凝重,只见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秦有念的脉象散乱无根,松散无力,阳气外脱,气血涣散。康御医抬头看着秦有念,而秦有念却只是微微一笑,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康御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心思重新放回临雀身上,继续为他诊脉,“失血过多导致血脱,不过有救,我这就写方子,你们派个人跟我回去抓药。”
“府旁就有个药铺,我去抓药。”塔齐尔一听,立刻自告奋勇地说道。
康御医听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地说道:“市面药铺里的药,能和老夫药房里的药相提并论吗?那些药材的年份、炮制方法可都大有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安童见此情景,连忙上前解释道:“他是戈越人,哪里懂这些,康御医,我随你去取药。”
康御医点了点头,迅速开完方子。他看着秦有念,说道:“老夫有个关于蛊虫的问题想问问秦蛊医,安童,你先回宫取药,我在此处等你,记得,连同宫里的煮药罐一同带回来。宫里的煮药罐材质特殊,能最大程度发挥药效。”
安童领命后,点头便匆匆出去了。塔依娜和塔齐尔依旧守在床榻边,一刻也不敢离开临雀。
康御医看了秦有念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出去说。
康御医瞅了瞅四下无人,神色凝重,一步上前,悄声问道:“你可知你的身体…”
秦有念闻言,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洒脱,几分淡然,“我自然知晓,只是不愿让那群孩子知道,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又开始哭哭啼啼的,老子看不了那种场面。”
康御医眉头紧皱,一脸忧虑,叹道:“脉象上看,你撑不了多久了,实在不行,提前把九转血虫蛊给他们种了吧,不然,你撒手一去,就把皇后也一并带走了。”他并非不顾及秦有念,只是除了他,当真无人能救皇后的命。
秦有念缓缓说道:“你对那个九转血虫蛊只有一知半解,那个东西是邪蛊,不到迫不得已,最好不要沾。皇后的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顿了顿,“我们蛊医没有命长的,多年驯蛊,血气亏空,我在蛊医里算活的岁数大的了,够本了。”说罢,他伸手拍了拍康御医的肩膀,那坦然的模样,让康御医心里一阵酸涩,不是个滋味。
康御医不再多言,心中满是无奈与敬重。他转身,脚步沉重地回了房间。他在药箱里翻找着,拿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这药,是他多年来精心炮制,对各种伤口愈合有着奇效,“他血脱之后,伤口不容易长好,你们给他的伤口上点药,会好的快些。”
塔齐尔眼疾手快,抢在塔依娜前面一把拿过药瓶。塔依娜一愣,眼中满是疑惑,看着塔齐尔,“哥哥,你为何对临雀如此上心?”
塔齐尔被妹妹这么一问,神色一窘,看着手里抢过来的药瓶,尴尬地说道:“临雀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所以,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塔依娜琢磨了一下,觉得哥哥说得在理,便轻轻点头,“好,那你多照顾他一些,我不和你抢了,我去小厨房看看炉火如何,可别耽误了熬药。”说罢,她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塔齐尔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瓶,为临雀处理着伤口。塔齐尔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你可一定要挺住,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上好药了吗?包扎好,我给他施针通穴。”康御医看塔齐尔那壮汉捏绣花针一样的上药手法,忍不住就想笑。
塔齐尔被康御医盯得是浑身不自在,手忙脚乱的包扎不成,康御医走过去,“我来吧,你帮他去找身干净衣裳来。”
塔齐尔尴尬一笑,连忙起身给康御医让出位置来,自己去临雀房间找衣服了。
秦有念看着埋头出去的塔齐尔嘟囔了一句,“他怎么了?脸红的跟快着火了似的。”
康御医一边施针一边说道:“他对临雀可过于紧张了,你没见着他刚才上药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临雀是一对儿呢?”康御医说罢,整个人一顿,扭头看着秦有念,发现秦有念也有所思的愣着,俩人异口同声说了句,“应该不会吧?”
临雀看不见,听不着,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只有黑暗的容器里面,好在有触觉,不然他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刚才给他上药的人,动作轻柔,指间柔软,一定是塔依娜吧,他告诉自己,他得活着啊,努力的撑着,没准儿哪天就苏醒了,塔依娜一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