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
魏望舒轻声呼唤着,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当她走近一些,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身影,果然是她的弟弟魏开阳。
他正坐在墓碑底下,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魏望舒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
她加快脚步,踩着泥泞的道路,快步走到魏开阳身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你这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不知道回家呢?你知不知道娘和我有多担心你啊!”
魏望舒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责备,但更多的还是对弟弟的心疼。
魏开阳缓缓地抬起头,眼神迷茫而空洞,他痴痴地看着魏望舒,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地回应道:
“姐姐……”
魏望舒将弟弟抱得更紧了些,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心中愈发难受。
她轻声安慰道:“好了,开阳,别伤心了。有姐姐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魏开阳的头抵在魏望舒的肩膀上,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戚:
“姐姐,对不起,但是……她死了,我真的好难过……”
魏望舒听着弟弟的哭诉,也不禁眼眶湿润。
她知道魏开阳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虽然她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具体故事,但从弟弟如此悲痛的反应来看,关霖霖对他一定非常重要。
见魏开阳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魏望舒实在不忍心再责备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魏开阳在姐姐的怀里哭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泣不成声。
在回家的路上,魏望舒耐心地听着魏开阳讲述他和关霖霖相识的经过。
然而,命运却对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关霖霖家被灭门,阴阳两隔。
她和君清夜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后怕。
尽管他们已经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魏开阳和关霖霖认识的各种可能的情况,但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地让两人相识。
魏望舒心中涌起一股庆幸之情,她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坚决要参与关家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的坚持,林逸云恐怕早已得逞,关家的案子也会被秦王龙行湖轻易地压下去。
而魏开阳,就会像前世那样,固执地咬住这个案子不放,最终被秦王龙行湖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定罪,当街被拖进府里,遭受残酷的折磨直至死亡。
想到这里,魏望舒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她会有多么的痛苦和悔恨。
幸好,现在还有机会可以改变这一切,她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夜色如墨,浓得仿佛化不开一般,恰似秦王龙行湖那紧皱的眉头。
秦王府内,灯火通明,但气氛却异常压抑。
下人们都低着头,抿着嘴,像鹌鹑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引起秦王殿下的注意。
因为今天的秦王殿下,脾气格外暴躁,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引来一顿责罚。
秦王龙行湖端坐在堂上,他的身后站着一名侍女,正卖力地揉捏着他的肩膀。
侍女的动作轻柔而谨慎,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扰到秦王殿下。
然而,尽管侍女如此小心翼翼,秦王龙行湖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双目紧闭,一脸戾气。
谢将时和宥连竹分坐在下首,两人的身体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秦王龙行湖开口问话,心中忐忑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秦王龙行湖缓缓睁开了那双凌厉的眸子,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谢将时和宥连竹,然后用一种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此事,该如何补救?”
谢将时闻言,迅速看了一眼宥连竹,然后又垂下了头,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心里很清楚,出谋划策并不是自己所擅长的,这种时候还是让宥连竹来应对比较合适。
宥连竹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目光与秦王龙行湖交汇,心中已然明了对方所言正是关于皇上寿礼之事。
“王爷,眼下距离皇上的寿辰仅余短短十二日,而关府灭门之事又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如此一来,短期内王爷恐怕难以如愿取得那传说中的天外陨石了。”
宥连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透露出一丝无奈。
秦王龙行湖眉头微皱,他对天外陨石的计划原本信心满满,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份独特的寿礼能给皇上带来惊喜。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计划被打乱,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悦。
“另做打算?”
秦王龙行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他对天外陨石的方案本是极为满意的,根本未曾想过要准备备用方案。
毕竟,这可是他精心策划的一份厚礼,如今却被长公主龙玉鸾横插一脚,将事情搅得一团糟。
秦王龙行湖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地看着宥连竹和谢将时,追问道:
“你们可有其他更好的主意?”
宥连竹与谢将时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眸中都流露出一丝苦涩。
时间紧迫,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能与天外陨石相媲美的替代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见两人沉默不语,秦王龙行湖缓缓地合上双眼,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恼怒:
“想当年,驸马竟敢背弃本王,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本王岂能留他性命!”
“本王亲手将他斩杀,也算是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为了不让他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寂,本王还特意将他的女儿一并送了过去。如今想来,倒是时候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宥连竹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震惊,他急忙站起身来,劝阻道:
“王爷息怒啊!关家之事尚未平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如果王爷此时对长公主贸然出手,那报复之意未免太过明显。”
“本来,王爷在关家之事上就已被人怀疑,若再如此冲动行事,岂不是不打自招?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啊!”
秦王龙行湖的双拳紧紧握起,由于过度用力,他的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
尽管他对长公主龙玉鸾恨之入骨,但宥连竹的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此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沉默片刻后,秦王龙行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缓缓说道:
“本王知晓了,此事暂且搁置。待到父皇寿辰过后,再从长计议吧。”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清河王府的庭院里,一片宁静祥和。
皇上的寿辰即将来临,君清夜也开始忙碌起来,他需要精心准备一份寿礼,以表示对皇上的敬意。
尽管他并没有刻意去讨好皇上,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必不可少的。
与此同时,魏望舒却在悄悄地行动着。她换上一身男装,乔装打扮后,悄然出现在静谧轩。
她心里清楚,秦王龙行湖这次的阴谋失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会召集谋士们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因此,她决定守在这里,静观其变。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温暖的阳光洒在魏望舒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然而,昨夜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堪,她的眼圈因为缺乏睡眠而显得有些深重。
回想起昨晚魏开阳那落寞的神情,魏望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叹息。
她知道,关家灭门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真相,但她决定暂时不将这个真相告诉他。
作为魏开阳的姐姐,魏望舒对弟弟的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老实憨厚的印象,但实际上,他和魏望舒一样,都有着异常执拗的一面。
一旦对某件事情产生了执念,他便会不顾一切后果地去完成它。
魏望舒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一上午的时间悄然流逝。她原本是在等待秦王龙行湖的人,但最终却未能如愿。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静谧轩的东家。
这位东家身材魁梧,身宽体胖,尤其是那发福的肚子,将衣服高高地挺起,仿佛要撑破一般。
他的脸上堆满了肉,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再加上黝黑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
东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魏望舒身上。
当他看到魏望舒那俊俏的模样时,不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脱口而出道:
“咦?我记得租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女子啊,阁下难道是她的夫君不成?”
魏望舒心中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君清夜曾经说过的话,静谧轩就是她的一个破绽所在。
毕竟,她以魏望舒的名义租下了这处院子,可实际上却以魏无痕的身份居住于此。
如果秦王龙行湖前来调查这里,那么她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会被揭穿。
“您就是此处的东家吧,幸会幸会。”
魏望舒连忙回过神来,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随和的笑容,她微微向着静谧轩的东家拱手解释道:
“东家,我与之前租住在此处的女子并不相识。只是她似乎临时有要事在身,无法继续居住,所以才将此处转租给了在下。”
东家听了魏望舒的话,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倒也不奇怪,他在京都有十几处院子,常年租给别人,像这样转租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只要不影响他的收入,他倒是不会过多计较。
东家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
账簿看起来有些陈旧,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但东家还是小心翼翼地翻开它。
随着书页的翻动,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东家的手指迅速地在书页间游走,最终停留在最后记载的那一页面上。
他用手指指着那一页,示意魏望舒看过去。
魏望舒的目光顺着东家的手指移动,落在了那一页上。只见上面清晰地记载着自己的租金交付情况,而最后一次的租金刚好交到这个月。
魏望舒的目光在自己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名字从这本账簿上抹去。
东家注意到魏望舒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账本,他那原本就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不禁开口问道:“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魏望舒连忙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她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只是在想事情分神罢了。”
东家听了魏望舒的解释,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尽快把后续的租金交了吧。”
魏望舒连忙应道:
“好的,东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银子来。”
说罢,她转身快步走进屋内。
不一会儿,魏望舒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锭银子。
她将银子放在桌上,然后仔细地点了一下数目,确认无误后,才将银子交给了东家。
东家先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银子,然后似乎还不太放心,竟然拿起其中一块银子,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当他确定这些银子都是真的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
他笑眯眯地把银子收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他再次抖开那本厚厚的账本,准备继续核对账目。
“你这里有没有笔墨啊?”
东家抬起头,看着魏望舒,客气地问道,“我想当面把账目给你记上,这样也能更清楚一些。”
魏望舒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东家手中的账本上。她注意到,账本仍然停留在自己之前看过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