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穿透青砖老屋的窗棂,李铁牛蹲在灶台边啃着玉米饼子,碎屑簌簌落在沾满柑橘汁的工装裤上。林婉如身挎竹篮,轻盈地从门前走过,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竹篮里装满了她刚刚采摘的栀子花,洁白如雪,香气四溢。那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在她乌黑的鬓发边微微颤动,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这股幽香,混合着柑橘园里清晨的雾气,如同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进堂屋。那清新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仙境之中。
就在这时,李母掀开了那扇蓝色的布门帘,走了出来。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面容姣好,笑容甜美。
“牛儿,今天你去趟县城。”李母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你大姨给你说了个陈家的闺女,在纺织厂当会计呢,条件可好了。”
李铁牛正蹲在灶膛前,往里面添着柴火。突然,灶膛里爆出了一个火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顿时燎起了一道红痕。
然而,李铁牛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昨夜的柑橘园里。在那里,林婉如踮起脚尖,轻轻地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她那碎花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了半截如藕般白嫩的手臂,比新嫁接的柑橘苗还要娇嫩。
“娘,咱家的橘苗才刚刚抽芽呢……”李铁牛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
“抽芽能当媳妇暖炕头吗?”李母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把照片“啪”的一声拍在八仙桌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里的栀子花都跟着颤抖起来,“你看看赵大虎家的崽子,都会喊爹了,你再这么晃荡下去,林寡妇那个狐狸精迟早会把你勾走!”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仿佛是被什么紧急情况所迫。紧接着,白小米踩着一双精致的细高跟鞋,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子里。她的月白色连衣裙随着她的步伐飘动,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轻盈地扫过门槛上的青苔。
\"铁牛哥!步行街的合同......\"白小米的声音清脆而急切,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时,话语却突然像被剪断的琴弦一般,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照片上的人,正是李铁牛,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两人看起来关系颇为亲密。
\"你要相亲?\"白小米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愕和不解,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李母见状,连忙抄起一旁的笤帚,气势汹汹地朝着白小米挥舞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城里的小姐懂什么叫安生日子?少在这里捣乱!\"
白小米身手敏捷地一闪,轻松地避开了李母的攻击。她迅速从自己的鳄鱼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然后得意洋洋地将其展开,展示在李母和李铁牛的面前。
\"李傅生把醉仙楼的两百万转给我们了!\"白小米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骄傲,她故意将合同摊开在照片上,让那鲜红的指印恰好盖住了相亲姑娘的眉眼,仿佛是在向李铁牛宣告自己的胜利。李铁牛望着合同上歪扭的签名,鼻尖仿佛又嗅到那夜酒店套房的腥甜。霍坤被踩断手腕时喷溅的血珠,在白墙绽开的痕迹就像烂熟的柑橘。
\"两百万?\"李母手一抖,笤帚掉在青石板上,\"不是说五百万?\"
\"多亏铁牛哥英明。\"白小米挽住李铁牛胳膊,柑橘香混着迪奥真我香水直往人鼻子里钻,\"李傅生吓得连夜逃去海南,连保险柜都来不及开。\"
日头爬上老柿树梢时,李铁牛已被按在镇上的理发店。剃头匠老陈的推子嗡嗡作响,碎发落进白小米捧着的《柑橘种植手册》里,像撒了把黑芝麻。
\"轻点!\"李铁牛缩脖子躲开发烫的推子,\"又不是相牲口。\"
\"闭嘴!\"白小米掐他腰眼,\"刘金贵要抢咱步行街的门面,这次相亲必须成!\"
镜中倒映着姑娘泛红的耳尖。李铁牛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白小米浑身湿透蜷在橘园值班室的样子。那时她也是这样嘴硬,却把最后半块玉米饼塞进他嘴里。
暮色四合时,县城咖啡馆的霓虹灯牌滋滋作响。李铁牛扯着浆硬的衬衫领口,卡其裤上还沾着早上嫁接橘苗的绿汁。玻璃门推开刹那,穿碎花裙的姑娘慌忙藏起《柑橘病虫害防治》。
\"陈汤玉?\"李铁牛瞥见她腕上的银镯——和昨夜林婉如掉在橘园的一模一样。
\"李、李大哥!\"姑娘涨红脸,\"我娘说你在搞生态养殖......\"
话没说完,街对面突然传来刺耳刹车声。刘金贵的路虎撞翻水果摊,金链子在夕阳下晃得人眼花:\"哟,这不是种橘子的土鳖吗?\"
肥厚手掌拍在合同上,震得拿铁泛起涟漪。李铁牛按住陈汤玉发抖的手,柑橘叶的清香突然在空调风里弥漫开来——白小米举着手机推门而入,镜头对准刘金贵油光锃亮的脑门。
\"刘总上个月强拆养老院的视频,点击量破百万了吧?\"白小米晃着最新款苹果手机,\"要不我帮您回忆回忆?\"
刘金贵脸色骤变,金链子卡在双下巴里直喘粗气。陈汤玉突然抓起咖啡泼过去,褐渍在花衬衫上晕开大团污迹:\"我爹的棺材本你也敢吞!\"
玻璃门叮咚合拢时,李铁牛看见姑娘眼里的水光。这让他想起暴雨冲垮的橘园围栏,那些折断的嫩枝也是这样挂着晶莹。
\"两百万买醉仙楼,亏你想得出来。\"回村路上,白小米戳他腰眼,\"李傅生保险柜里藏着行贿账本,至少值这个数!\"她伸出五根葱白手指,月光下像新剥的橘瓣。
李铁牛突然刹住摩托车。村口老槐树下,林婉如的碎花裙摆随风轻扬,怀里竹篮盛着还带露水的栀子花。三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纠缠,像极了橘园里嫁接失败的畸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