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舱的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周夏夏蜷缩在渗水的橡胶垫上。海水混着铁锈味的冷气钻进领口,她攥着被钢丝划破的校服下摆,突然摸到内侧缝着的微型定位器——是上周家政阿姨熨衣服时偷偷缝进去的。
\"喀嗒。\"
舱门传来金属刮擦声,夏夏抓起生锈的扳手抵在胸前。缝隙里渗入的咸腥海水突然变成暗红色,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胃部痉挛。当舱门被整个卸下的瞬间,她看见周寅坤湿透的黑衬衫贴在腰腹,右腰的蝎子纹身果然缺了两根足刺,暗红疤痕像被利齿生生撕扯过。
\"出息了。\"他屈膝卡住舱门,指尖的烟蒂在海水里滋啦熄灭,\"让你往渔船跑,倒是会找棺材躲。\"
夏夏的视线落在他渗血的右臂,那里缠着半截钢丝——正是红蝎用来勒她脖颈的那根。周寅坤顺着她的目光嗤笑,突然扯开衬衫露出整片腰腹,缺失足刺的蝎子纹身旁赫然是新鲜的咬痕,齿印还渗着血珠。
\"看清楚了?\"他捏住她下巴迫使抬头,\"少的两根刺...\"带着枪茧的拇指按上她颤抖的唇瓣,\"十年前被狗啃了。\"
海浪拍打船体的声响突然密集,周寅坤瞳孔骤缩。他单手拎起夏夏甩到背上,黑色皮质枪带勒进她大腿根,\"抱紧。\"命令混着血腥气喷在耳后,\"掉下去喂鲨鱼可没人捞你。\"
夏夏的手刚环住他脖颈,整艘渔船突然剧烈倾斜。透过锈蚀的甲板缝隙,她看见红蝎的绛紫色笼基飘在浪尖,脚踝的蝎子纹身竟在海水里泛着磷光。
\"周寅坤!\"红蝎的钢丝缠住螺旋桨,\"你教过她怎么活埋情人吗?\"
回答她的是霰弹枪的轰鸣。周寅坤单手持枪后射,飞溅的木屑擦过夏夏耳际,在舱壁刻下新月形凹痕——与缅甸弯刀柄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坤哥!\"
阿耀的吼声穿透暴雨,夏夏回头看见他半个身子悬在快艇外,镜片碎了一半,西装口袋里的翡翠蝎子胸针正在渗血。周寅坤突然将她抛向快艇,夏夏栽进阿耀怀里的瞬间,瞥见他后腰别着的银色掌心雷——正是乔莎昂旗袍开衩处那柄。
\"带她走。\"周寅坤反手给霰弹枪上膛,腰间的咬痕被海水泡得发白,\"老地方。\"
快艇引擎轰鸣的刹那,红蝎的钢丝绞断了桅杆。夏夏趴在船尾,看着周寅坤的黑色身影在倾覆的渔船上一闪而逝。阿耀突然捂住她的眼睛,掌心有浓重的止血粉味道:\"别看。\"
但夏夏听见了。
钢丝穿透血肉的闷响,混着周寅坤沙哑的冷笑:\"当年没教会你怎么杀人?\"重物坠海的巨响中,他的声音像淬毒的刀,\"红蝎,你腿根那个疤...\"
快艇突然加速,后半句消散在风里。夏夏的校服口袋突然滚出个东西,是那半枚翡翠耳坠。阿耀捡起的瞬间脸色剧变,耳坠内侧用缅甸语刻着「林晚」——二十年前死在金三角的女毒枭,周夏夏母亲的闺名。
\"阿耀哥...\"夏夏望着他抽搐的咬肌,\"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暴雨砸在快艇防弹玻璃上,阿耀摘掉破碎的眼镜。这个总是斯文得体的男人此刻眼底猩红,他从贴身口袋摸出个翡翠鼻烟壶,壶底刻着周家图腾——与夏夏梦里见过的宗祠棺椁纹路重合。
\"坤哥十八岁那年,背着这个闯过雷区。\"他摩挲着壶身弹痕,\"说要给他侄女当满月礼。\"
夏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那是被周寅坤囚禁第一夜抓挠铁门留下的。鼻烟壶突然弹开夹层,泛黄的照片上,穿苗银腰链的少女抱着婴儿站在罂粟花田里——婴儿襁褓上别着的,正是夏夏从小戴到大的翡翠平安扣。
\"周林晚不是病死的。\"阿耀突然掐灭烟头,\"她是被...\"
快艇猛地撞上礁石,夏夏的后脑磕在防弹玻璃上。混沌中有人将她拖出船舱,带茧的手指探向她颈动脉,烟草混着硝石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哭包。\"周寅坤滴着血的手捏开她牙关,将翡翠耳坠塞进她舌底,\"含着。\"
咸腥的血味在口腔漫开,夏夏睁眼看见他锁骨处的钢丝勒痕,深可见骨。红蝎的尸体漂浮在不远处,孔雀翎毛缠着渔网,脚踝的蝎子纹身被削去大半。
\"为什么...\"她吐出染血的耳坠,\"妈妈她...\"
周寅坤突然扣住她后颈吻下来,这个充斥着铁锈味的吻野蛮撬开齿关,将她的呜咽尽数吞没。夏夏的拳头砸在他渗血的枪伤处,他却低笑着加深这个吻,直到她尝到他舌尖的苦涩药味。
\"咽下去。\"他抵着她额头喘息,\"缅北的毒藤汁,能让你这小脑袋...\"染血的手指划过她太阳穴,\"暂时忘记不该记的事。\"
远处的海平线泛起鱼肚白,周寅坤打横抱起昏沉的夏夏走向岸边的黑轿。车后座放着套崭新的校服,衣领处用金线绣着蝎子图腾。阿耀沉默地递来绷带,看见周寅坤腰间的咬痕正在渗血——那齿印分明与夏夏的牙型严丝合缝。
\"坤哥,乔莎昂的尸体...\"
\"喂狗。\"周寅坤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心口那道陈年刀疤,\"给老缅送份大礼。\"他忽然瞥向后视镜,指尖摩挲着夏夏颈间重新戴好的平安扣,\"派人去清莱,把周林晚的坟刨了。\"
阿耀握方向盘的手猛地打滑。
\"记得拍录像。\"周寅坤将昏迷的夏夏往怀里带了带,唇瓣擦过她发热的耳垂,\"等小哭包醒了...\"他盯着后视镜里阿发白的脸色,笑得像条毒蛇,\"让她亲眼看看,什么叫尸骨无存。\"
晨曦穿透云层时,夏夏在混沌中抓住他的食指。周寅坤垂眸看去,女孩濡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阴影,苍白的唇正无意识地呢喃:\"妈妈...\"
他忽然扯断平安扣的银链,翡翠坠子在空中划出弧线,坠入万丈悬崖。怀里的女孩似有所觉地颤抖,周寅坤咬开她第二颗纽扣,在锁骨旧伤处重重吮出血痕。
\"从今往后...\"他舔掉血珠,将缅甸弯刀塞进她掌心,\"你只有我这个监护人。\"
悬崖下方传来翡翠碎裂的轻响,惊起成群血雀。周寅坤的黑轿碾过满地罂粟花瓣时,清莱某处无名坟冢前,穿笼基的老妪正将刻着「林晚」的墓碑推进火堆,灰烬里露出半截婴儿手镯,内侧用梵文刻着生辰八字——正是周夏夏真正的出生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