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经理的雅兴
与华通科技的会面如期而至。这天上午十点，李磊早早地来到厂里的会议室，亲自检查了一遍布置。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放着几份精心准备的资料，投影仪已经调试好，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星辰电子厂产品展示”的ppt。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映出一道道光影，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新翻修的油漆味和淡淡的咖啡香。
李磊穿着一套崭新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也特意抹了点发蜡，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多了几分沉稳和威严。他站在会议室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不时扫向厂区入口的方向。昨天晚上，他特意让王燕熬夜整理了一份“文旅局定制款”设备的宣传材料，还从仓库里挑了几件样品摆在桌上，务求给对方留下一个专业的好印象。
十点整，一辆银灰色的宝马5系缓缓驶进厂区，停在办公楼下。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中等、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穿着浅蓝色衬衫，外套一件黑色毛呢大衣，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步伐稳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这就是华通科技的采购经理周强。
李磊迎了上去，伸出手：“周经理，您好，欢迎来我们星辰电子厂。我是李磊，厂长。”
周强握住他的手，微微点头：“李厂长，久仰大名。听说您最近跟文旅局签了个大单，手笔不小啊。”
李磊笑了笑，语气谦逊却不失底气：“周经理过奖了，也就是赶上个好机会。咱们里面请，边喝茶边聊。”
两人走进会议室，王燕已经候在一旁。她今天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A字裙，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脸上化了淡妆，显得清爽又干练。她端着两杯刚泡好的龙井，轻轻放在桌上，低声说：“李厂长，周经理，请用茶。”说完，她退到一旁，站在李磊身后，目光低垂，像个称职的助理。
周强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王燕身上扫了一圈，随即转向李磊：“李厂长，您这助理不错啊，眼力见儿挺好。”
李磊听出他话里有话，哈哈一笑：“周经理眼光毒辣。王燕是我新提上来的，年轻，干活麻利，确实很‘能干’。”他还特意加重了音调，惹得王燕俏脸一红，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今天咱们还是聊正事。您这次来，是对我们厂的直播设备感兴趣？”
周强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实不相瞒，华通科技最近在做一个直播平台的项目，需要一批性价比高的设备。听说你们给文旅局供的那批货质量不错，价格也公道，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如果合适，咱们可以长期合作。”
李磊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周经理看得起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您看，这是我们给文旅局定制的录音笔和麦克风，功能齐全，成本控制得也好。”他示意王燕打开样品盒，亲自拿起一件递给周强，“您试试手感，绝对物超所值。”
周强接过设备，翻看了几下，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不过，李厂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次来，不光是看设备，还想看看你们厂的诚意。500万的订单，对我们来说不算小，您得拿出点特别的东西，让我回去能跟上面交代。”
李磊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500万没那么好拿。周强这人一看就是老江湖，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笑了笑，语气沉稳地说：“周经理，您这话我明白。生意场上，诚意最重要。这样吧，设备单价我再让利5%，算是给您一个见面礼。至于别的诚意，不如晚上我请您去个地方，放松一下，咱们再细聊？”
周强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李厂长果然会办事。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会谈结束，周强带着几分满意离开厂区。李磊送他到门口，看着那辆宝马远去，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走稳了，但晚上才是真正的较量。他得让周强彻底松口，把这500万订单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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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李磊带着周强来到市郊一家高档会所。这地方隐蔽性极好，装修奢华却不张扬，大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李磊提前订了个包厢，里面摆着红木圆桌，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桌上已经备好了几瓶茅台和一桌精致的菜肴。
两人落座后，李磊亲自给周强满上一杯酒，笑着说：“周经理，这地方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清静，适合聊天。来，咱们先干一杯。”
周强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李厂长有心了。这地方确实不错，够档次。”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李磊见时机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两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们身材高挑，旗袍开叉到大腿根，露出白皙的皮肤，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媚笑。一个叫小兰，皮肤白得像瓷，眼睛弯弯像月牙；另一个叫小丽，腰肢柔软得像柳枝，嘴唇涂着艳红的口红，风情万种。
“周经理，这两位是这里的招牌，陪您喝几杯，解解乏。”李磊笑眯眯地说，眼神却在观察周强的反应。
周强看着两个女人，眼睛亮了亮，哈哈一笑：“李厂长真是大手笔啊。好，那就多谢款待了。”他拉过小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小红娇笑一声，顺势靠在他怀里，端起酒杯喂他喝了一口。
李磊见状，心里暗笑。这周强果然是个见色起意的主儿，只要伺候好了，这单生意八成跑不了。他转头看向小丽，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小丽，来，陪我喝一杯。”
小丽扭着腰坐过来，贴在他身上，声音嗲得能滴水：“李老板，您真是豪气，人家最喜欢您这样的男人了。”她说着，手已经不老实地伸向李磊的腿根，轻轻摩挲着。
李磊心里一热，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喜欢就好。伺候好我，少不了你的好处。”他一饮而尽，手顺势搂住小丽的腰，狠狠捏了一把，引得她发出一声夸张的娇呼。
包厢里的气氛愈发旖旎，酒过三巡，周强已经醉态可掬，手伸进小兰的旗袍里肆意游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李磊趁热打铁，低声说：“周经理，您看这500万的单子，要不今晚就定下来？我回头再给您加点‘福利’，保证您满意。”
周强眯着眼睛，嘿嘿一笑：“李厂长办事地道，这单子我没意见。不过福利得有点新意，别老是这些套路。”
李磊听了这话，心里一动，笑着点头：“明白，周经理放心，我一定安排得妥妥的。”
就在这时，包厢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厂服的男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他满脸通红，显然喝了不少酒，看到包厢里的景象，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指着小兰喊道：“你他娘的不是说今晚加班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磊定睛一看，这男人竟然是厂里三号流水线的工人刘大壮，而他指的小兰，正是刘大壮的老婆！这下可热闹了，他心里暗叫不妙，却又忍不住想笑。这世道真是黑色幽默，自己请客拉关系，居然撞上了这么一出好戏。
周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愣，手还停在小兰旗袍里，表情尴尬得像吞了只苍蝇。小兰吓得从他腿上跳下来，慌忙解释：“大壮，你听我说，我就是出来赚点外快……”
刘大壮却不听，冲上来就要动手。李磊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低喝道：“刘大壮，你想干什么？这儿是我请客的地方，你闹什么闹？”
刘大壮红着眼，喘着粗气：“李厂长，这女人是我老婆！她在这儿陪别的男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磊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咽不下也得咽。你老婆愿意干这个，关我屁事？再说了，你在这儿闹，坏了我的生意，回头厂里没你好果子吃。”
刘大壮被他这话震住，愣在原地，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周强这时也回过神，拍了拍手，哈哈一笑：“李厂长，您这厂里真是藏龙卧虎啊，连工人老婆都这么有本事。这事儿我记下了，500万的单子，明天就签。”
李磊听了这话，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看了眼刘大壮，冷声道：“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刘大壮咬了咬牙，转身踉跄着走了出去，小兰则低着头跟在后面，包厢里恢复了安静。
周强重新搂过小丽，眯着眼睛说：“李厂长，您这人真有意思。生意归生意，乐子归乐子，我喜欢。对了，把那个大壮叫回来，我要当面跟他老婆“亲近亲近”……
李磊听到周强那句“把那个大壮叫回来，我要当面跟他老婆亲近亲近”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往上爬，使过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也玩弄过女人，可跟眼前这个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周强一比，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道德模范！玩人家老婆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让人家老公在旁边看着？！这他妈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
他看着周强那张带着淫邪笑容的脸，心里一阵反胃。可转念一想，那500万的大单还捏在人家手里，厂子能不能彻底翻身，就看这一哆嗦了。他咬了咬牙，心里那点仅存的良知瞬间被现实的利益冲得烟消云散。他强压下心里的恶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经理，您这……爱好还真特别。行，我这就让人去把大壮叫回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车间主任的电话，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没过多久，刘大壮又被带回了包厢。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羞辱中缓过劲来，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像一头随时准备发怒的公牛。
周强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搂着怀里的小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刘大壮，嘴角挂着玩味的笑。他慢悠悠地说：“大壮是吧？你老婆刚才陪我喝了几杯，我觉得挺投缘的。这样吧，今晚让你老婆好好陪陪我，我呢，也不会亏待你。”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随手扔在桌子上，“这里是一万块，算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怎么样？”
刘大壮看着桌上那沓红彤彤的钞票，眼睛都直了。他咽了口唾沫，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块，这一万块钱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他看看钱，又看看旁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老婆小兰，再看看周强那副戏谑的表情，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屈辱、愤怒、贪婪、无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像一头困兽，在原地转了两圈，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他想发火，想冲上去揍这个侮辱他和他老婆的混蛋，可他又舍不得那笔钱。有了这一万块，他可以给老家的父母寄点钱，可以给孩子买件新衣服，甚至可以还掉一部分欠款……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李磊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悄悄塞到他手里，低声说：“大壮，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社会就这么现实，有时候低低头，日子就能好过点。这里面是五千块，算是我个人给你的补偿。你老婆以后在厂里，我也会多照顾着点。你看……”
刘大壮捏着手里那两个沉甸甸的信封，感受到里面钞票的厚度，心里最后那点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抬起头，脸上那愤怒和屈辱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他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说：“周经理，李厂长，您二位真是敞亮人！我、我没意见！小红能陪周经理是她的福气！我、我这就去给周经理安排个好地方，保证清静，没人打扰！”他仿佛一下子忘了刚才的屈辱，好像周强不是要当着他的面玩他老婆，而是要认他当亲哥一样，拍着胸脯，热情得不得了。
李磊看着眼前这滑稽又令人作呕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到刘大壮那副前倨后恭的嘴脸，看到小兰低着头默默流泪却不敢反抗的样子，看到周强那副得意洋洋、玩弄人性的丑恶嘴脸，他突然觉得一阵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它可以让尊严变得一文不值，可以让愤怒变成谄媚，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侮辱。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这么残酷。
他默默地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他知道，自己为了这500万的订单，也成了这出荒诞剧的帮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利益，却也感觉自己的人性，在这一刻被染上了更深的污点。
最终，刘大壮点头哈腰地带着周强和小兰离开了包厢，去找他们所谓的“安乐窝”。包厢里只剩下李磊和小丽。小丽依偎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媚眼如丝地说：“李老板，您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连周经理这样的大人物都能摆平。”
李磊搂着她，心里却没什么旖旎的心思。他看着桌上杯盘狼藉的残羹冷炙，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气和香水味，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条路上充满了诱惑，也布满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