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南从未像现在这般的难过。
松开攥着霍绍梃的手,他身子靠着墙体,慢慢地滑坐到冰凉的地面上,掩面哭泣。
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不能救苏楚于水火。
他并不想,把苏楚不是苏家亲生女儿的事情,告诉霍绍梃。
那样,他欺负她的时候,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霍绍梃,如果苏楚有一个显赫的家世,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的欺负她吗?”贺知南通红的眸子,轻颤着,“你不就是欺负她,没有靠山,不就是欺负她,没人可以为她撑腰吗?”
“我欺负她?”
或许吧。
他眼眸深邃,复杂。
“你没有欺负她吗?没有欺负她,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生病,自杀?”
霍绍梃淡淡地看着情绪失控的男人。
没了兴致,听他胡言乱语。
“她情况怎么样?应该没生命危险吧?”
“下次,谁敢保证。”贺知南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白大褂,“你好自为之吧。”
苏楚被推出了急救室。
小脸煞白,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很不好。
霍绍梃一直坐在她的病床前,就那么看着她。
陈佑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
走到霍绍梃的身边,“霍总,疗养院那边说,您在国外订制的药到了,目前已经给姜咏荷服用,正在观察效果,如果副作用过大,就会立即停止,请您放心。”
“肝源也要继续寻找合适的。”他声音轻轻的,怕是扰到病床上沉睡的女人。
陈佑点了点头,“您放心,一直在找,不过……”
大概是怕昏迷中的女人听到。
陈佑附耳道,“我来的时候,路过护士办公室时候,听她们在讨论血型的事情。”
“什么血型?”霍绍梃抬了抬手指,和陈佑一起走出了病房,“说清楚一点。”
“好像是,太太的血型,跟姜咏荷不一样,无法给她捐肝。”陈佑听到的不多,捋到一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太太是不是因为这事,再加上,疗养院那边没有跟她解释清楚,不让见面的原因,才崩溃的?”
霍绍梃墨眸微沉。
这个女人向来没有脑子。
大其概就是这个情况。
“跟疗养那边说,换几个机灵一点的工作人员。”
陈佑嗯了一声,又问,“那要不要让太太跟姜咏荷见一面?”
“姜咏荷现在的样子,我怕她见了,更崩溃,还是先不让她见了,等治疗有了一定的成效,再说吧。”
陈佑明白。
霍绍梃考虑得很全面。
但是,苏楚对霍绍梃的成见已深,似乎并不领情。
“那需要我,跟太太好好解释一下吗?我看她是误会您了。”
“不用。”他不需要苏楚领情。
“是。”
霍绍梃在外面吸了颗烟,这才回到病房。
苏楚醒了,目光呆滞,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伤,“怎么动不动就自杀?苏楚,你这样任性,对自己和对他人,都极其的不负责任。”
苏楚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是啊,她又自杀了。
自杀的感觉,很快乐啊,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霍绍梃,我没有资格说我。”
霍绍梃沉下气息,“医生说你抑郁症状很严重,我会带你去专门治疗抑郁症的医院,让你好好恢复。”
苏楚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惊恐地看着他,整个身子都在抖,“……你要把我也关进精神病院,是吗?”
“是治疗。”他完全是为了她好,“你现在精神状态,需要得到专业的治疗。”
“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明明是他霍绍梃把她搞成这样,他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你,霍绍梃,是你,我才每天过得抑郁不开心的,你跟我离婚,马上离婚好不好,我马上就可以康复。”
男人的眸色,随着她的话,越沉越深。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我们签过合同,等子公司上市了,我会考虑跟你离婚的事情,苏楚,你现在生病了,生病就要先治病,不然,你有命去自由吗?”
苏楚愣住了。
他知道她想要自由。
可他偏偏要把她关起来。
“我不要,我不治疗。”苏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拒绝这件事情。
男人不会改变做出的决定,冷漠地看着她,“你没有选择。”
苏楚像泄了气的皮球。
整个人都瘫软了。
他说得对,自从她嫁给他,她就没有选择。
她的人生,在他的股掌之间,生或死,都由他决定。
苏楚不挣扎,也不反抗。
微微垂下的睫毛上,是一滴又一滴,绵延不断的泪珠。
男人的心无端被扯了一下。
他抬手,想替她擦一擦眼泪,她将小脸扭过去,拒绝了。
“只要你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康复,别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要是再寻死,你可真的就连死,都摆脱不了我了。”
苏楚被送去了华城最大的私立精神治疗中心。
这里有先进的仪器,有尖端的药物,更有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一张床,除了她,还有三个三班倒的护工,让苏楚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霍绍梃倒是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可是在这个地方,哪来的自由?
她每天像个木偶,被安排吃饭,喝水,吃药,休息,没有思想,没有情绪,除了胃会不舒服,提醒她还活着,她都认为自己已经死掉了。
“苏楚,有人来看你了。”
听到通知,苏楚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没人知道她在这儿,谁会来看她?
会客室里。
苏楚看到了司千。
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委屈,令她差一点就哭出声来。
司千快步上前抱住了她,“不哭,不哭,我还在呢,你别哭……”
司千边安抚着苏楚,自己的泪掉的更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苏楚红着眼问她。
司千如实告诉她,“是霍绍梃的那个特助,告诉我的,说你在这儿治病,让我有时间过来看看你,劝劝你……”
“劝我什么?”苏楚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单纯,“劝我不要死,不要给他们惹麻烦是不是?”
苏楚的话,令司千心疼。
霍绍梃不好惹,在华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说的好听点,这个人不近人情,不好听的话,就是变态。
对付变态的办法,并不是硬碰硬。
“楚楚,我听说霍绍梃的子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最多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等公司上完市,林漫漫月份也大了,他一定会跟你离婚的,既然逃不掉,走不了,就再忍一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