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年砂糖桔那产量,好家伙,跟发了疯似的猛增,价格也跟着一落千丈,低得都快见底儿了。我们村里那些有点威望的人一合计,十几个长辈跑去乡政府找熊三炮,想着让他给拿个主意,毕竟他是乡委书记,又是他拍着胸脯让我们种砂糖橘,出了事兜底。”
“结果呢,一见面,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直接翻了脸。不光叫保安把我们往外撵,还放狠话,说要是我们敢把事儿闹大,就让我们在村里待不下去,这损失,全得我们自己兜着!”
“都是一个村出来的,他咋就能这么绝情啊?我可是看着他光屁股长大的,这小子,简直就是狼心狗肺,良心都喂了狗!”大爷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
大妈赶忙伸手,轻轻拍着大爷的后背,心疼地劝道:“老头子,你消消气,可别把血压弄上去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说完,大妈转过头,看向季卫东,叹了口气接着说。
“季书记,就因为这事儿,村子里对熊三炮有意见的人可不少。可大伙都敢怒不敢言呐。熊三炮以前和我们是一个村的,村里有些年轻人,仗着他的势力,再加上他儿子熊俊飞在一旁鼓动,在乡里横冲直撞、为非作歹。在我们这些老人眼里,这可不是啥好事儿,这些年轻人,根儿都烂透了,以后出了社会,那指定是一大祸害。”
“还有那些污染工厂的事儿。熊三炮在位的时候,好处大头都进了他自己腰包,就留那么一星半点的小利,当做分红给村民,好堵住大伙的嘴。其实乡亲们心里都明白,能有点钱拿,不拿白不拿。可我们这些老人心里更清楚,只要熊三炮还掌管着良田乡一天,这良田乡就别想有啥发展。他就是村子里最大的恶霸!”
“哪怕是我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一旦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照样不给面子。他落网之后,大家伙心里可高兴了,就是担心您这位新上任的乡委书记会觉得我们上水村村民不配合政府工作,所以好多事儿,我们都不敢跟您商量。”
大妈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把张冰蓝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原本想着来上水村调研肯定困难重重,张冰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更怕遇到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可万万没想到,前任乡委书记熊三炮,作为上水村土生土长的人,在本村村民心里居然如此遭人唾弃。这么看来,上水村的村民,也不全是那种只认钱、不讲道理的顽固分子。
“大爷大妈,那我也跟你们交个底。我今天刚在县委书记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半个月之内,必须解决乡里砂糖桔滞销的问题。所以我得了解清楚具体情况,这样才能好好分析,制定出可行的计划。”
大爷和大妈一听“县委书记”“军令状”这几个词,心里“咯噔”一下,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难不成这位新上任的乡委书记,是真打算帮他们解决砂糖桔滞销的难题,不让他们血本无归?那可真是碰上青天大老爷了!
眼见季卫东满脸诚恳,大爷也没再藏着掖着,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原本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杆秤,第一年种砂糖橘,本想着稳扎稳打,少种点儿试试水。再加上金山乡那边要扩大种植,其他乡镇也都跟风,这风险就更大了。可熊三炮呢,跟着了魔似的,一次又一次拍着胸脯保证,鼓动大伙甩开膀子大干,还信誓旦旦地说,有啥问题,乡政府兜底,都是一个村的,他肯定先顾着本村人的利益。
大家伙儿被他这么一忽悠,脑子一热,纷纷超额种起了砂糖橘。结果呢,现在砂糖橘滞销,上水村损失最惨重,其他村子虽说也受了些影响,但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真出了事,熊三炮第一个保的肯定是上水村,哪知道出了事,他直接连上水村的利益都不管,当起甩手掌柜。
“像我,承包了一个山头,种了 50亩。上水村有点家底的,情况都差不多。熊三炮他们本家更夸张,一口气承包了 150亩。其他村村民呢,大多数就种个 10亩,少数种 20亩。这么一算,上水村前前后后种了 1500亩砂糖橘!”
季卫东听完大爷这番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下他算是明白了,为啥今天去县政府抗议的,只有上水村的人。其他村村民虽说也有损失,但还能扛得住。上水村被熊三炮忽悠得太深,如今损失惨重,对他这个新上任的乡委书记又不了解,以为他不会管这“闲事”,才闹出了跟着其他乡村民去县政府抗议的乌龙。
夜色渐浓,季卫东看了看表,起身说道:“大爷,我都明白了,谢谢您。时间不早了,您跟大妈早点回去休息,我们也得回乡政府,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解决这事儿。”
大爷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紧紧拉着季卫东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季书记,您真打算帮我们处理这批砂糖橘?”
“真的,大爷!我季卫东说话算数,更何况我在县委书记面前立了军令状,您就放一百个心!”
大爷看着季卫东坚定的眼神,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激动得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之前听其他村子的人说,季书记您公正严明,我还半信半疑。今天亲眼见了,果真名不虚传!这事儿就全仰仗您了!”
大爷大妈原本对收回成本已经不抱希望,都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连熊三炮都直接翻脸,还能指望根本没责任的季卫东?没想到峰回路转,季卫东愿意帮忙,不管他有没有办法,光是这承诺,就给他们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季书记,您等等!”